于堂走近,在她面前停下来,眼前的人垂着头,看起来更矮了,还不到他的胸膛高,胳膊小腿也是瘦瘦小小的,估摸着自己一只手掌就能把她牢牢抓住。
他摩挲了下手指,低头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儿?”
如果是原主,她不会回答,所以荼蘼犹豫了下,畏畏缩缩的转身想走。
然而于堂不上当,他脚一动就重新站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路,“别装了,你不会怕我,说吧,你是哪家的?父母是谁?”
开玩笑,他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孩胆子大着呢!
荼蘼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都被他看在眼里了,明显引起了这人的怀疑。
正在荼蘼脑筋急转想着应对之策时,于堂出其不意掀开她的草帽。
看着帽子内衬明晃晃的“陈启华”三个大字,绕是他也愣了一愣,“陈家你是陈家老四?”
想起以前偶尔听到的村里人对陈家幺女的那些谈论,于堂面色不免有些古怪,这小孩以前是在藏拙吗?胆怯、懦弱、木讷,哪一个是能和她沾上边的?
不,也许是她太能装了,若是他没有看到她先前那不为人知的一面,想来也会被她骗过去。
“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没记错的话,这可不是你们陈家的地。”他不紧不慢的道。
荼蘼怔了怔,也看到了陈父的名字,她没想到家里穷到了连草帽都怕丢的地步,何况这人又紧追不舍,再遮遮掩掩难免更加可疑。
于是她决定说实话,“小黄不见了,我来这里找找。”
她声音很小,但于堂听得很清晰。
小黄?听起来像是狗的名字,他不由再次想起关于这孩子的一些事,若是这样,倒也合情合理。
他低头,入眼的是这孩子那头明显发黄营养不良的毛躁头发,他皱了皱眉,不说跟城里那些同龄的花季少女比,怎么就连陈小艳一半的活力都没有,他记得这孩子只比陈小艳小一两岁吧?
于堂心里莫名就有些不舒坦,非常难得的有了一点身为长辈的责任感,别说,还怪新鲜的。
他自认为亲切和蔼,还摸了摸她的头,“我是你小表舅,中午在你家吃饭的那个。”
将草帽重新戴在她头上,又俯身拉过她的手,将一个煮熟的鸡蛋放在她的手心,“你妈硬塞给我的,我吃不下了,帮我吃掉吧。”
也没问她中午为什么不在。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爱,荼蘼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客气,从昨天下午躲在地里吃了两个小的可怜的烤红薯外,一直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去找吃的,她确实很饿。
她小声的道了声谢。
“傻孩子,跟表舅客气什么。”于堂笑,“去后面吧,你不是关心李玉凤是来干什么的吗?”
荼蘼确实不太清楚细节,她只知道李玉凤是在这块地附近摔死的,对于她的死还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于是便跟着他走。
思索之余她又在想,原主小表舅跟他母亲的关系不怎么好,先不说称呼,光是在外一待就是好几年这一点就能看得出。
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
于堂的声音打断了荼蘼的沉思,她抬头看去,面前是一口井,此时没有村民使用,厚重的井盖正牢牢在盖在上头。
男人抬脚上前,在井盖上坐下,又示意她过去,她看了看,井的后头是一条通往山头的小道,还有好几棵高大的树,遮挡住了阳光,比外头地里凉快,于是她也上前坐在他的旁边。
“姨姥姥摔死的那天小黄刚好失踪了。”沉默了一会,她拿着鸡蛋在水泥盖上轻轻敲了敲,想了想,她一边剥壳一边向他解释着自己来此的意图。
“嗯。”他猜也是这样。
偏头,见她咬了一小口蛋白,他眼里浮现出笑意,突然想逗逗她,“村里人说她那天来这提水去给花生浇水,井盖有些重,没能提起来,反倒磕在盖子上给磕死了。”
荼蘼顿了一下,了然,那血迹想来是村人怕忌讳给清洗了,毕竟是还要使用的。
她又咬了一口鸡蛋,抬头看他,问,“那有人跟小表舅提过小黄吗?或许有人看到过它也不一定。”
于堂说,“没有,回头我问问老孙。”
他说的老孙正是村里的屠夫,他是第一个发现李玉凤死了的。
“看来你是真不怕,胆子很大。”他又说,声音里已带有明显的笑意,
“嗯?怕什么?”荼蘼吞了最后一口蛋,再次涌起来的饱腹感让她心情特别愉悦,连警戒心都下降许多,随口就答了,“鬼吗我不怕鬼啊,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于堂听见,一时眯了眯眼,看着她的目光深不可测。
荼蘼没发现,她正用鞋尖碾着地上的鸡蛋壳呢,这玩意碾碎了埋土里,是难得的肥料。
突然,她动作一顿,蹲下去捡起来一小片绿色的叶子,颜色不再鲜艳,叶子已经有些干枯了。
“什么?”于堂问了一声。
荼蘼将枯叶递给他,“有点像三散草的叶子。”
他捏着这小片叶子左右看了看,然后随意的说道:“确实是三散草,水田边生得到处都是,不稀奇,兴许是村里谁无意中带上来的。”
荼蘼哦了一声。
“好了,找也找过了,回吧。”他这么说,人却没动,反倒是盯着她看。
荼蘼内心叹息,不得不表态,“那我回去了。”
于堂这才满意的站起身来,荼蘼撇撇嘴,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