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长的身躯,略微随意坐于椅子之中,却掩盖不了他周身非凡的气度。
他身着银线交织、光彩流离的蟠龙暗纹玄色锦衣,腰间配戴一枚勾连云纹龙形佩,将他的清贵高雅无形之间衬托出来。
在她远远走进来之时,他一只手不经意地撑在脑袋侧方,无端显得孤傲冰冷。
荼蘼虽从这个角度,不太能看清他的容貌,但那隐约显露出来的棱角分明,她能感觉到,他的长相一定不会太差。
荼蘼走进来,感受到这里微微严肃僵硬的氛围,倒能看出来众人对此人颇有些忌惮,就连她那坐于上首的母妃也不例外。
荼蘼心下了然,此人想来便是君蘼的三皇兄,君毓。
但是记忆中,他从三年前便去了边关,隐瞒身份扮成一个普通将士,从底层一步一步往上爬。
其中多少辛酸苦楚没有人知道。
京里人们只能靠边关传来的关于他的少许事迹,来认识他。
他一直不曾回京过,直到他死。
荼蘼现在见到此人,免不了有些讶然。因为记忆中确实没有他回来过的印象。
在君蘼记忆里,她与这个三皇兄接触不多,仅有的小时候对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所以荼蘼一时拿不准自己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她看向君毓的同时,他也在打量她,眼神深不可测。
她忙垂头,躬身行礼,“母妃……皇兄……”
董芸舒却当做她不存在,采取漠视的态度,专注于手中的事情。
荼蘼尴尬的弯着腰,余光悄悄放在她这名义上的母妃身上。
乳白色的繁华宫服,腰围紧束,盈盈不堪一握。
她黑长的头发被一根白脂玉簪半束着,有几缕头发慢慢垂至胸前。
闲闲的坐在那里,养尊处优的娇嫩手指,捏着杯盖,优雅的拔开飘浮着的珍贵茶叶,却不去喝。
明明三十有余,脸上却保养得极为精致,眼角不见一丝细纹。
她那好看的丹凤眼明明含着风情,却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冷漠。
荼蘼这才相信,对方是真的讨厌她。
于是,她挺直了自己的背。
“离宫也有三年有余了,一转眼十一皇妹都出落得如此标致了,皇兄差点都认不出了。”
君毓那深邃的目光在荼蘼身上来回扫视,在她那微耸的胸部停留了片刻,意味不明的感叹道。
荼蘼感觉到他那肆无忌惮的目光,不知为何,先前在山洞发生的那恼人的一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甚至连后背都莫名其妙的有些酸痛了。
她又不好明着发火,她垂着头,咬牙切齿道:“是嘛?皇兄变化也挺大。”
在外三年,别的不知学的如何,但那兵痞的粗鲁流氓定是学了个十成十!
“呵呵,论变化,皇兄倒觉得宫内那处假石窟变化挺大的。”
君毓慢条斯理的话语却让荼蘼猛然抬起了头。
恰好这时,他仿佛不经意的放下手臂,嘴唇上的那处细小的乌黑色肿块被她看在眼里。
荼蘼大惊失色,就连他那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俊美轮廓,都没有那处肿块使她来得震惊。
这一个两个的巧合,荼蘼毫不费劲的认出来眼前这所谓的三皇兄,便是先前在山洞轻薄她的醉鬼!
她下意识脚步一退,几乎想立刻转身出去,但理智支配下,她克制住了这种冲动,牢牢站在原地,却不敢再去看他。
“皇妹……”君毓轻声唤道。
随后半晌不语,她也无动于衷,就是不抬头看他。
君毓修长有力的手掌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之上,手指一下下轻点着扶手。
自有一番从容之态。
荼蘼余光看到他如此动作,还以为他还要继续试探为难她,忍不住咬了咬唇。
谁知,他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坐在上首,自从他开口说话便显得更加安静的董芸舒道:“贵妃若没什么事了,本宫便先回去了。”
董芸舒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她眼含关心的看着他,“毓儿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母妃。宫里不比宫外,处处都要仔细提防着。”
君毓依然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董芸舒也不在意,继续柔声道:“在这深宫里,毓儿除了圣上,就只有与母妃最亲近了。虽说毓儿不是母妃的亲生儿子,但母妃却将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般对待啊!在这后宫,母妃多少能帮到你。在前朝,母妃便只能仰仗你了。所以咱们母子俩应当相互扶持。”
君毓狭长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老是这套虚伪说辞,他早就不耐烦了。
于是他敷衍的摆了摆手,转身出去。
当路过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荼蘼身旁时,他停下了脚步,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微勾,“皇妹随我来,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不能现在给吗?”荼蘼抬头。
“没带在身上。”
“那麻烦皇兄派个人送到我院子就好。”她垂死挣扎。
“嗯?”君毓眉毛一挑,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
“可是,我找母妃还有要事……”荼蘼看着董芸舒道。
“下去吧,安生听毓儿的话!”董芸舒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神色淡淡道。
“皇妹?”君毓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倒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借口。
荼蘼暗恨,扯出一个假兮兮的笑容:“皇兄带路便是。”
君毓满意点头,抑制住想要揉她头发的冲动,率先走在前头。
荼蘼顿了顿,这才抬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