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看到的就是她素来喜整洁的师父坐在地上,靠在坟前的木碑旁,一个人仰头喝着酒,地上滚着诸多的酒瓶子,她的记忆里,师父是不可能喝这么多酒的。
“师父……”
南轩听到这一句“师父”浑身一颤,抬眸看了看,泪眼婆娑,哽咽着声音道:“语儿……你看,我又出现幻觉了,什么时候,你能回来瞧瞧我……”
“师父,我回来了,语儿,回来了。”
南轩一骨碌从地上起来了,踉踉跄跄走到苏语面前,看了好一阵,笑了。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在此守了你八年,你终于肯回来看看我了……八年了,你过得还好么?”
黄泉冷哼一声:“为了停留在人间找你,她游离于三界之外,若非最后被鬼差带回了冥府,恐怕此刻还在三界之外游荡,找不着归宿。”
南轩愣住了,彻底醒了酒。
“姑娘是……”
“黄泉守路人,唤我白姑娘便好。”
“黄泉……守路人?”
“便是度化孤魂的一个卖酒的掌柜,你百年之后若是我无事的话你便可以看到我和我的铺子了,若是运气好撞见我心情不错的情况下,或许你还可以见到苏姑娘。”
南轩约莫懂了一些,大致就是苏语死去被黄泉带到这里来见他一面。他是琴师,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本不可信,可苏语的尸体还在里头好好埋着,由不得他不信。
“你们,可以待多久?”
“八个时辰。”
这是黄泉能够给出的最大限制,冥帝给她定下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那个没心没情的人才不会懂人世间的情是什么,更不会知道爱别离有多痛苦。
正午的日光照在这里,南轩慌乱地看着苏语,见她没有什么事才舒了一口气,看着黄泉无声道了声谢,苏语不怕阳光不用说都是这位黄泉守路人帮的忙。
“师父,家里还有吃食吗?我,你,二位师兄,掌柜的,我们一同吃个饭吧。”
“自然还有,日日我都候着你回来……”
黄泉突然有些心酸,眼角有些湿润,这该是如何的一段情,八年了,一点都没有变。这个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人,转世,痴情,转世,痴情,直到,直到入奈何路,还一生愿,后头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有爱情一谈,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一介痴儿,不论男女。
这就是彼岸花酒的效用,曼珠沙华,花,叶,永远都存于彼岸,酒的意义,就在于将她,与他,隔于忘川河彼岸花海,永生永世不会再见。
更不会有一次邂逅,一次回眸。
花酒一杯,缘尽永生。
“好了,语儿,白姑娘,去屋子里坐坐,外头风大。”
“师父,我想做饭,同掌柜的一起。”
可容不得黄泉拒绝,苏语已经将她拽走了。
南轩闭了闭眸子,百年之后,百年之后……语儿,定要等着我……
“掌柜的,你,你是不是……”
“我没事啊我挺好的,我以前也喜欢我的师父。”
“那现在呢?”
“千年了,执念就是执念,放不下的。”
苏语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是啊,执念就是执念……放不下,离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