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性豁达大度,心思敞亮,哪会懂那种深宅妇人阴暗的想法?她们的一生几乎只能在后宅里度过了,能看到的,也只有后宅的那片天,久而久之目光便局限在了后宅,有如井底之蛙,眼里只装得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把其他的女子都视为天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我阿娘没有招惹她啊!自从离开了赵家,阿娘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甚至连赵家门前的那条街都没有踏足了。”
“那又如何?她只记得是亲家母占了她原配的位子,害她成了不怎么体面的继室,害她总会被昔日的小姐妹们明里暗里的嘲笑。”
“怎能怪到我阿娘头上?明明是赵举人当初娶了我阿娘为原配在先!要怪,她也应该去怪赵举人才是!”
“她是深宅妇人,一辈子都信奉以夫为天的教条,即使家世再好,底气再足,也不敢去跟天作对。她能刁难的,也只有同她一样被困在后宅里的姨娘,还有流落在府外的糟糠原配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韦团儿越听越觉得那个赵夫人有毛病,明明已成功上位,把别人的丈夫据为己有了,虽说是被她外祖母用过的二手货,但想必不会影响赵夫人继续‘使用’的兴致。既然如此,那干嘛不呆在内宅里苦练床上功夫,讨得那个二手货的喜欢,反而跟疯狗似的窜出来,咬着她外祖母不放呢?
“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很古怪的事——尽管亲家公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但只要打上亲家母一回,再巴巴的出去一趟,等回来时,手头便又能阔绰上几日?依我之见,他多半是找赵夫人领赏去了。”
“好像……真是如此。”
韦老爷子和冯氏的声音其实是放得很低的,但韦团儿离他们太近,想听不到都难。
于是,韦团儿半是震惊、半是愤怒的听他讲完了‘不要脸的小三和没节操的渣男狼狈为奸逼走正室并见不得正室好过就找了个家暴渣来虐待她直到人死了才肯罢休’的故事。
“我靠!”
“贱人!”
“怎么死的人不是她呢?”
“她以后一定会有报应的!”
韦团儿怒火中烧,紧紧的握着拳,咬牙切齿的想道。
“我要去问问他,究竟有没有良心,居然会歹毒至此!”
而冯氏的脸色由暗黄变为惨白,又转为铁青,连跟韦老爷子打个招呼道声别的工夫都没有,就风风火火的起身,准备找老冯头掐架去了。
“素素,你冷静点,莫要吵嚷的太大声,让前头的宾客听到了,他们便会笑话亲家母的。”
韦老爷子也站起身来,并没有劝她息事宁人,只是让她小声点儿。
“爹,我知道分寸的。”
冯氏停步,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那股即将喷发的怒火,艰难的说道。
韦团儿见状,晓得是他的话精准的击中了阿娘的软肋。
如果他是让阿娘给老冯头留面子,那阿娘肯定听不进去,反倒会在一时激愤之下把事情不管不顾的闹大,但他把对象换成了外祖母,那阿娘不听也得听了。
毕竟,他陈述的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世人的同情心本就稀薄,若得知了外祖母不幸的遭遇,他们可能会象征性的叹一声气,道一句同情,过后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扎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堆里,并把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唠叨好长一阵子,让外祖母在九泉之下都得不到清净。
“我和你一道过去,免得亲家公说你是在空口无凭的诬陷他,也免得你又被二郎的小舅子误解,闹得极不愉快。”
韦老爷子已缓步走到了冯氏的面前,目光温和,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回护之意,摆明了是要给她撑腰。
“爹!”
冯氏只觉得眼酸鼻涩,感动万分,恨不得这辈子都把他当自己的亲爹供起来。
“……”
韦团儿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目瞪口呆。
这又叫什么事啊?
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爱好隔岸观火的祖父会主动给阿娘提及当年的秘辛就倒也罢了,相信只要是个活人,就看不惯赵家的qín_shòu行径,断没有费心帮他们遮掩的道理。但祖父眼下居然摇身一变,成为热血澎湃的正义斗士,要去给阿娘出头了?
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没有啊……
“等等。祖父他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韦团儿慢慢冷静下来,暗忖道:他怎么突然就深宅妇人的作风那般了解了?他是从哪儿打听到当事人才会晓得的细节?又是怎样把所有细节都串在一起,推出了方才的结论?他为何要把这一切告诉阿娘,就不怕阿娘去找老冯头求证,继而闹得鸡飞狗跳,把他也卷进去吗?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他向来就不是做无用功的人啊。
“哗啦。”一声。
就在她百思不解之际,长至垂地的;金丝暗八仙桌布突然被人从最下方掀起,发出了轻微的响动,随后一颗小脑袋鬼鬼祟祟的钻出,低声道:“小妹,我们走。”
“……”
韦团儿再次目瞪口呆。
论隐蔽性,论作战机动性,论战术灵活性,这位的功力显然远在她之上!
于是她真心实意的冲这位听墙角专业户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问道:“阿姊,你在桌子下面藏了多久了?”
“不知道。大概……有好一会儿了吧?”
韦茉儿略一思考,答道。随后面露兴奋之色,“我们快去听祖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