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陪你一块儿去!”
大冯氏闻言,那双肿得似胡桃的眼睛重新又有了神采。
“不用了。你在,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韦老爷子无情的拒绝了她,轻笑着泼了她一盆冷水,“而我虽是能帮上一些忙,但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把人找到,带回来。”
又道:“可你必须得保证,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指着我的鼻子骂。毕竟我不如素素心宽,若是遇上了和她一样的事,我恐怕是会记仇的。”
大冯氏的脸一下就红了,旋即垂下头,不好意思去看冯氏此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回去以后,你好好安抚一下你家的二郎。那是个好孩子,差一点就被他阿姊耽误了学业,斩断了前程。而你这个做娘的却全然不知,糊涂至极!”
韦老爷子的语气骤然严厉起来,说道:“已经丢了一个女儿,难道你还想再丢一个儿子不成!”
“当、当然不想……”
大冯氏吓了一跳。
她本就是懦弱好欺、胆小怕事的性格,连闺女都能把她吃得死死的,更何况是外人?
想来她唯一不惧不怕的,唯一敢对其甩脸子的,恐怕就只有冯氏了。
“那还不赶紧回去?”
韦老爷子厉声催促道。
“我……我马上就回!”
大冯氏赶紧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然后就拖上冯氏,飞也似的走了。
“其实,没有柳暗花明,只有山穷水复。”
舒教谕和他并肩而立,微笑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身影,忽道。
“嗯。”
韦老爷子轻轻的点头。
方才,他并没有说难听的真话,只是用好听的假话来稳住了大冯氏的心绪罢了,免得她继续吵吵嚷嚷的,就像一百只鸭子聚在了此地可劲儿的聒噪,弄得他不胜其烦。
另外,跟聪明人相处的感觉就是好,根本无需句句注解,也无需字字剖析,彼此间就能心如明镜、毫无障碍的交流。
“仲文,你真是一个好人。”
然而舒教谕和他想象中的那种聪明人是不一样的,“而且,是处处都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那种好。你把小儿媳当亲生女儿一样爱护,特意训斥了她那没有分寸的大姐,却又会担心她大姐受不住失去女儿的打击,便大费周章的撒了个谎,来让她宽心。能和你这样的,我真是三生有幸。”
“哦。”
震惊的次数多了,他也就麻木了,只纳闷自己在他看来难道真有那么好吗?而舒教谕的话,怎么听起来有一股子天真可笑的意味?就……就跟他那个整天傻呵呵的小儿子似的,看世间万物都是美好的,心里完全没有一点阴暗面的存在?
“仲文,你把她们支开,其实是有话要单独和我说吧?”
舒教谕忽然向他面前凑近了一些,再次眨巴着眼睛,略显轻佻的一笑。
“道思兄,我……”
他的确是有话要说,但绝不想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说。
“我知道,你是想和我说孩子们的亲事,对吧?”
舒教谕却了然的一笑,“你尽管放心好了,数月前,我没有立刻过来交换信物,一是因为人在鄢陵,诸事纷杂,抽不出身,二是不晓得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一时有些存疑,便决定有空了就亲自回来看看,再做决定。而在见到你之后,我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恨不得马上就把纳彩问名占卜的事都过一遍。但我还得去找孩子他娘确认一下……此外,孩子们太小了,受不起这种繁琐的大礼,所以只消咱俩有个口头的约定,有个彼此的信物,也就能作数了。等他们到了合适的年龄,再来操办具体的事宜就行。到时候,我一定会把那小子教得很出色,早些考上功名。而你,只需要娇养她,再教她一些快意恩仇的处事之道,莫要她像她阿娘那般憋屈,就行了。”
舒教谕平日里的语是快慢适中的,这会儿却是连珠炮似的炸响在他耳畔,炸得他头晕耳鸣,好不容易回过神,想要说点儿什么,冷不丁胸前一凉,舒教谕竟是一手就扯开了他的棉袍,摸进他中衣的衣襟,粗暴的拽下了他随身佩戴的一枚玉蝉,笑眯眯的揣进自己的袖子里,“看,这就是你给我的信物了!我会好好保管的!日后你若是来鄢陵了,我定会扫榻相迎!”
语毕便哈哈大笑了几声,无比潇洒的转过身,大步离去。
“不要脸!”
“伤风败俗!”
“呸!”
他只能风中凌乱的看着肇事者扬长而去,风中凌乱的拉起了自己的领口,而后风中凌乱的被几个路过的老婆子指指点点。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明明是想找个清净的茶馆,和舒教谕好好的聊一聊,再不经意的引出我孙女儿其实很顽劣、她和那个出走的表姐很好、她外祖母曾经戾气很重最恨读书人之类的似是而非的暗示,做为以后用得上的铺垫。
而他不觉得自己是在败坏她的名声。
试问才一岁多的,勉强不用穿开裆裤的小豆丁,会需要什么闺中女子的名声么?说出来也不怕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况且,若她真是个正待字闺中的小娘子,那他定不会如此施为,反而会尽量促成她和舒小公子的亲事。
但她的岁数太小了,而以后十几年的变数又太大了。
他不想冒这个险,宁愿去抓紧眼前的利益。
可他没想到,他做好了那么多的打算,舒教谕居然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把事情拍板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