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如果一直喜旧厌新,不肯怜惜眼前人呢?岂不是也挺让人为难的?”
韦临风看着她的双眼,无比真诚的问道。
“……”
冯氏显然没料到他有朝一日能提出如此有深度的问题,不禁愣了愣,片刻后才艰难的答道:“那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了。”
真要操心,也得由袁氏自己来上阵。他们说到底只是外人,再如何抓耳挠腮、心急火燎都没什么卵用的。
“也对。”
想通此节,韦临风欣然停下了挠头的动作,将重心转到最初的话题上,“我们还是想想给大哥送什么才好。盘缠,他那里是不缺的;衣袍,大嫂会帮他准备的;吃食,沿路都可以买到;书册,他已经打包好了……”
仔细一想,玉树大兄弟竟是什么也不缺了。
“那就随便送点笔墨纸砚,很实用,又不扎眼。”
冯氏于人情来往上是比他有经验的,当即建议道。
“好,就按你说的来!”
韦临风的眼睛猛地一亮,握拳道:“我明天就去置办,顺便去打听一下你要的消息!”
“不许去那个小娘子的铺面上置办。”
冯氏忽而严肃起来,认真叮嘱道。
“行,都听你的。”
韦临风想也不想,立刻点头应是。
几天后的清晨。
玉树大兄弟擦干了娘亲和妻女甩给他的眼泪鼻涕,将行李放在雇来的牛车上,冲一直对着他憨笑的弟弟挥了挥手,然后和韦老爷子交流了一个复杂难言的眼神,接着便默默踏上了属于他的征途。
“爹,芙儿姐姐说她爹后年要去春闱了。春闱……究竟是什么啊?”
韦团儿对科举的细节知之甚少,只晓得状元榜眼那一套,但玉树大兄弟的前程显然并不在这个金光闪闪的框架内,故她有此一问。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作甚?”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但韦临风还是耐心的跟她做了一番解释,“咱们大周朝的科举分为三步——乡试、会试、殿试。其中乡试是每三年一次大比,日子就定在八月,所以又被人叫做秋闱。能参加秋闱的,要么是通过当地有名望的乡绅官宦联名推举的士子,要么是在书院、族学和私塾里表现优异的童生和秀才。每次乡试,约莫有四五千人倾巢而出,预计只会通过百余人。而一旦通过,就能一跃成为举人,不仅有功名在身,上公堂可以不用下跪,且还有进长安参加会试的资格。”
“乡试?四五千人?”
韦团儿不禁陷入了困惑——乡村的势力范围有那么大吗?而有文化的人口又有那么多吗?
“说的是乡试,其实是整个尚书省,还有周边府州县的学子的应试。”
一旁的韦老爷子状似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竟是明白她心里的困惑,轻笑道:“乡试为三场,一般在八月初开始,最迟在中旬前结束。红榜则是会拖到九月,才会张贴出来。待通过了乡试,举子们便会在次年6续赶赴到长安,为礼部举办的三年一次的会试而备考,这就是春闱了。”
“过了春闱的人多半就会有正经的官职做了,每年俸禄丰厚,且不用成日打杂和盘点册子了。”
韦临风被抢了话头,便不甘示弱的补充道:“然后,今上会亲自安排一场殿试,好把这些人分做三等。”
其中一甲有三人,都赐与进士及第出身,他们所对应的别称是韦团儿最熟悉的状元、榜眼、探花。别看这一类角色在影视剧里泛滥的就像是批的瓜果蔬菜,在现实里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金贵无比。
“二甲五十余人,赐进士出身,可进翰林院修书;三甲百来人,赐同进士出身,可入官场为从七品……”
韦临风还在滔滔不绝的解说着。
“哦?厉害了!”
韦团儿却捕捉到了旁的信息——能直接参加春闱,那不是能说明玉树大兄弟已经是举人了?
天呐,不到三十,就已经取得了“范进中举”的成就了?
真了不起!
也怪不得韦老爷子会对他的将来充满了信心和野心了。
“你大伯他前几年就通过了乡试,名列前茅,引得本地的官员和士子都主动和他交好。”
韦老爷子再度扫了她一眼,继续轻笑道:“这倒不是为了特意巴结他,而是都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同时也为自身感到高兴。因为举子的数量和成色直接影响到官老爷们的考评和升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像大名鼎鼎的舒教谕,就是前后培养出了六七个名举人,才获得升至鄢陵县述职的资格。而江明府则是给临县泄了题,害得那一年乡试时本县几乎是全军覆没,才被上头给罢免了的。”
“……”
一听到舒教谕的名头,冯氏的面色就不自然的一变,似惊喜似惶恐,又似是在梦。
“哦?舒教谕是挺有名的。”
韦临风则神色如常道:“但舒家的族学更为有名吧?听说里头有好多藏书,都是外面买不到的。”
“哦……”
韦团儿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没有半点兴趣,便敷衍的应道。
“团儿,你爹其实只差一点点,便也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举子了。”
韦老爷子仔细留意着几人面部表情的变化,很快就放下了心,晓得冯氏没有把不该说的事说出来,不禁很是欣慰,甚至有心情跟这个令他颇有忌惮的孙女谈及往事了,“他心思单纯,醉心学术,天资远在你大伯之上。只是在乡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