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道:“朱勔这样的人,当杀是当杀,可——”
张炭一拍大腿道:“可方振眉又知道了!”
顾惜朝被他断的一怔,张炭继续道:“他还把刀下留头给敲晕了过去,跟我们说些什么官有官道,侠有侠道,当官的犯法,应当交给官府去管,要不然就是蔑视大宋的刑律。他也不想想,天下乌鸦一般的黑,如今这官场上还有几个清官?等官府去治他的罪,还不如等他寿寝正中的老死呢!所以说他迂腐,要不大姐喜欢他,谁要让他一直老妈子似的管着。你说是不是?”
他瞅瞅顾惜朝,见他低眉垂目的不说话,又重复了句:“你说是不是?”
顾惜朝还是黯然不语。
张炭蹭蹭鼻子,有点讪讪的:“我知道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对朝廷总是有些敬意,但这朝廷其实也没什么可敬的地方啦,要不是京城里还有神侯府撑着,指不定还要变成什么样呢!”
顾惜朝的脸上微微变色,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张炭,几次想要开口,几次又抿起了嘴巴。
张炭不明就里的问:“八弟,你怎么啦?”
顾惜朝终于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的身后。张炭盯着他的手指,半天才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悚然的一惊。他这一惊不同凡响,黑粗的脖子上唰的起了一层细汗,汗毛都炸起了老高。他靠着本能,一缩脑袋,就从坐着的交杌上滚到了烫鸡毛用的热水盆边上,堪堪躲过了赖笑娥恼羞成怒的一水袖。
“——张炭!”
顾惜朝瞧着那张被水袖打的粉碎的木头交杌,喉咙忍不住的颤动了几下。看来,再明理的女孩子也难免有化身为虎的时候,胭脂虎,胭脂虎,只要被戳中了痛脚,谁知道谁会被教训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