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病症?什么病症?”林鹿溪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严重的疾病,不过是骨折,怎么会有其他的病症,林鹿溪心里忽然间一紧,慌忙问他。
“初步怀疑病人患有股骨头坏死,这是目前病情的最大可能,病人最坏的结果是置换髋关节。”
置换髋关节?林鹿溪第一次听说这个医学名词,忽然心下猛地一揪,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高医生顿了顿,继续往下说:“这会儿还没有拍片子,现在的情况还不确定,只是这样推定。你先做个心理准备,另外如果手术的话,需要大几万的费用。你先去划价交押金,去ct室拍个片子最终确诊一下,随后安排治疗方案。”
“嗯,谢谢医生。”林鹿溪木木地答道。
股骨头坏死?大几万?林鹿溪只觉脑袋里轰隆作响,像是火车呼啸而过,震耳欲聋,脑袋生疼。
为什么会是这样?怎么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林鹿溪只希望结果下来的时候,病情不会太糟,刚才那个医生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消极思想者。
一定不要,千万不要。
林鹿溪只希望生活可以健康平安,不要再有灾难,她不想再承受,也承受不起。
以前的生活是想念到死都不会生还的痛苦,如今呢,是对生活的麻木、被迫适应和不得不接受。
林鹿溪拿着各种条子单据开始办手续,交押金……
每花一分钱,林鹿溪都会记录下来,哪怕是针头线脑的小支出也会记账里。一直以来,生活过得小心翼翼,忽然这一笔巨大的开支,让林鹿溪有点儿难以接受。
似乎是和他捆绑在了一起,深陷陈荣辉的泥潭。
他在沼泽地里一步步沉沦,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她拖上岸,而是毫无选择地被拉下水。
沼泽地里藤蔓水草疯长,细密广阔的芦苇竖起一道和外界隔绝的围墙,手脚牢牢缠缚,身体愈陷愈深。
泥巴堵住眼睛嘴巴,不能呼吸,不能行走,默默承受这一切,一点一点被吞噬地找不到,化成沼泽的肥料。
陈荣辉已经转到住院部,安排好了病房。
林鹿溪推开病房门进去,静悄悄的,仿佛这只是一件普通人家的卧室,平稳如常,就像胡同里械斗之后的那种表面上的平静。
站在窗前,凌晨的月光格外清冽,像是被打磨得光滑的镜子,清辉洒落在依旧异彩纷呈的城市,车鸣声偶尔响起,掩盖了所有的躁动不安。
病房里充斥着淡淡的药味儿,轻微的鼾声,林鹿溪却清醒得没有一丝睡意。
窗帘只留了墙边的一条小缝,月光偷偷落在地板上,斜斜地打了一长条的光。
明晃晃的白月光,可是却没有温度,不能给别人一度的温暖,还是那么凄冷。
林鹿溪蹲坐在窗下,抱着双膝,看着身下打着阴影的漆黑的地板。
林鹿溪觉得脚下的地板都是软绵绵的,不踏实,像是踩在海绵上,没有一点儿真实的感觉。
像是做了个噩梦,醒来这一切是不是就消失了呢。
偌大的城市,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别人的痛苦。
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施以援手。
早年舅舅出国,早已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当时国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安幸福的,到了后来出了事,舅妈知道后百般阻拦,人也没有回来。
本来可以有机会改变这个可笑的困境的,但是只是本来,生活永远都是一副对着干的劲儿,你偏偏拗不过他。
陈荣辉这边早就基本上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就连他的母亲也不承认有这么个儿子,也根本不指望他来养老。
曾经那一场灾难,让她和所有的幸福绝缘。
孤立无援,好似被遗弃到了孤岛,周围是茫茫大海,可能下次海潮翻滚就会吞噬这个孤岛,不留一丝痕迹。
林鹿溪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只希望生活给她的可以稍微甜一点的味道,哪怕是轻轻舔一下甘甜的滋味也好,刀尖舔蜜饮鸩止渴也罢。
如果爸爸还在,妈妈还活着,这些东西不会由她来操心,不会遇到这个人,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需要来承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还是他们的小公主,她还是每天被呵护得无忧无虑,过着同龄人一样百般娇宠的生活。
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陈辰还小,如果跟着陈荣辉,以后会成为什么落魄的模样,林鹿溪不敢想象陈辰变成另一个陈荣辉的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他。
而且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最初的时候陈荣辉待母亲还是不错的,有些情分即便已经过去也不该被忘记。
曾经的那场灾难改变了一切,倾覆了一切,不留一丝余地,灾难向来没有人情味儿。
过早承担生活所给予的沉重,生活的激情在林鹿溪这里变得稀薄可怜。
林鹿溪只祈求着过了今晚,明天事情可能就发生转机了,一切都没有那么糟,股骨头坏事只是预测,只是误诊。
然而生活还是验证了墨菲定律,你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凌晨两点,ct片子结果下来,确诊股骨头坏死。
可以预想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