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阴雨,好不容易放晴了一天,在这日傍晚的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雨。
因为下雨了,天黑的早,春回堂这边也没有病人再来了,因此顾婉早早地便回了家。
此时,在这微微上了黑影的夜色里,还有一个人,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去了。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人。
男人打着一把伞,顶着霏霏的细雨,来到了一个窄窄的巷子里,站在了一家门前。
门缝里露出一道微弱的的灯光,在这雨夜里,也显得飘散了起来,隐隐约约的,能听见门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
他伸手推了推门,没有推开,已经上了闩了。
因此,他便握着门环,叩了几下。
叩门声落,有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
“大嫂子,我是来祭奠一下大哥的,送他一程。”门外的男人回道,声音飘摇在这雨夜里,更加恍惚不清了起来。
女人听他如此说,犹豫了片刻,这才抹了抹脸上仍未擦干的眼泪,前去开门。
如今男人不在了,家里只剩下她们母女四人,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过听来,来人是来祭奠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人。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板门被打开,里面的女人,一声缟素,眨着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来人。
这个人,她认得,就是圣手堂的董大夫。只是,他如何来了这里?
“大嫂子,我听说了大哥的事,也怪难受的,就过来祭拜一下。”董余看向妇人说道。
妇人闻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淌了下来,往门边侧了侧身子“进来吧。”
董余点头,答应了一声,收了伞,便进了家门。
堂屋内侧靠墙的地上,铺着稻草,正中央停着一口棺材,棺材前面的火盆里,正烧着纸,三个同样一身缟素的女孩挤在一起抹着眼泪。
董余进去之后,往火盆里添了纸,又拜了几拜。
之后,他突然拿出一个小布袋,递到那妇人面前。
妇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听他说道:“大哥走了,我也是难过的很,以后你带着孩子还要过下去,这是一点心意,大嫂子千万莫推辞。”
妇人闻言,看了他手上的布袋一眼,忙摆手,眼中含泪回道:“不,董大夫千万别这样,你能来看看他,送他一程,我就已经很感激,哪里还能再要你的钱?”
她的脾气是急躁了不假,但也绝对不是那等不分是非黑白,见钱眼开之人。
“大嫂子不要推辞,大哥这一走,往后你家中日子必定艰难上一些。银钱不多,只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大嫂子还是收下吧。”董余说着这话,又将钱袋往妇人跟前递了递。
但是妇人依然不肯收,叹息一声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董大夫无需多想。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这钱,我是真的不能收。”
以前她家与这董大夫,并没什么交集,今日他能来,也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所以,人能来,有这份心在,她就很感激了,哪里还能再要人家的钱?
董余见她执意不肯收,直接将钱放在了桌子上。
“莫不是大嫂子嫌少?要是嫌少的话,我明日再多送一些过来。”
妇人忙摆手说不是,他如此说的话,一时间,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董余叹息一声:“大哥的肠痈之症发作的迅急,我是真的治不了。之前听说过春回堂曾经治好过一个肠痈病人,便想着他们那边兴许有好药,这才让大嫂子将人送去那里的,谁曾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不过脸上的表情,甚为痛惜。
毕竟这是他无能为力的病人,本想让送去其他的地方,兴许能救得一命,但是谁曾想,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妇人一听这话,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
“治了一天,当日晚上就已经醒了,那边的大夫说没什么事了,我也以为真没事了,但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再过去看,就告诉我说要不行了。”
妇人哽咽着,将这些话说完,费了很大一番力气。这一段噩梦般的经历,她不敢去想,就算到现在,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大嫂子说什么?”董余听她如此说,惊讶问道,“当日晚间醒过来了吗?”
妇人一边抹了抹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董余凝眉,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种病发作起来又急又凶,但是倘若挺过来的话,也便好了。没理由醒过来了,一夜之间又不行的道理。
这其中,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就是啊,不是都好了的吗?怎么一时半会儿的,人就去了呢。”妇人一边哽咽,一边说道。
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是好了吗?怎么又不行了?
“也是用手术治的吗?”董余又问道。
据他所知,春回堂那边,用被他们称之的手术之法,治好了很多一般的大夫治不好的疾病。
妇人点头,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董大夫,你是没看到啊,我相公死的那叫一个惨,身上那么大一个疤,全都肿了烂了。可怜死的时候,还不能完整了去。”
妇人说起这话,眼前又浮现出当日的光景,越发地哽咽不能言。
然而,她这话,让董余更是迷惑了起来。
被春回堂称为手术的方法,他也听说过。但是此等疗法,有两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个剖膛开腹之时的那种痛楚,能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