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通殿内,伯雅一个人站在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沉思许久。
之前传进殿的几位将军和军师对离溪的问题都束手无策,他只得将地图一遍又一遍地看,寻思着万全之策,直到苏劼走入殿内。
“主君。”苏劼拱手跪拜。
“苏劼,你来了。”伯雅挥挥手招呼他起身,眼睛却没有离开地图。
苏劼抬眼一看,不由自主道:“主君,这地形像是……离溪?”
“嗯……”伯雅点了点头。
忽然他眼神一亮,回头将苏劼打量了一番:“这张图上并未有任何标识。怎么?身为琴师的你也对战略地形有所了解?”
“主君见笑了,”苏劼谦谦握拳道,“在下确实是粗略看过些书籍典故和地理图志,但不敢在主君常胜不败的战绩前班门弄斧。”
“能一眼识得地理位置的人绝非常人。既然连军师和将军们都没有办法,那本君不如说与你缘由,也无妨听听你的看法。”
“苏劼愿闻其详。”
原来这段时间耀城内一片繁忙,城里到处张灯结彩,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伯雅和地界公主悦意的国婚。这地界与北海桀火部族本是同根同源,曾分别为桀火部的天支与地支。桀火地支一族在天帝天海尚未登基的亘古时代,就被世尊昊梵移至地界镇守创世神兽。只因地支的族人大都长相奇异,又远离了九重天,久而久之就善法部众弃之如敝履。尔后天支一族逃难到北海重建家园,两支便有了重归一处之心。此番迎娶公主悦意为君后,也是为了表示北海的诚意。
再说这位悦意公主——她是地界首领盛世最喜爱的女儿。传说这盛世的真身是具有九个头颅的怪物,不过他平时倒是化身成一个身材魁梧,紫发碧眼的壮汉。但悦意并没有生成怪物,反而出落得花容月貌,加上个性泼辣干练,尚未成年便能带兵出征。然而对于这门亲事,悦意不是十分中意。她本不愿意被束缚于宫墙之内,但是考虑到地界族人归根的重大意义,也只能勉强答应了。
可偏偏就在此时,九重天下传来一道诏书,要求地界在三月之内上缴拖欠的地税,否则将要取下地界边陲的城池——离溪。离溪虽然是一个不大的城池,前有险关,方圆百里也无其他城市依傍,但是它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是地界通往其他各界的必经之路。一旦落入天持军的手里,也就意味着整个地界族人进出各界完全受制于九重天。
然而地界人口稀薄,战力缺乏,远不是天持军的对手。盛世思量之下,只得向伯雅求助。一时间北海内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觉得此时北海的军备尚不充足,不宜出兵相救;也有人觉得两部联姻在即,此时作壁上观实在说不过去。眼看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期限,离溪就要落入九重天的势力范围,而北海却迟迟未传来回复,悦意公主勃然大怒,觉得伯雅对地界同根同源之姻盟并不看重,于是扬言要取消国婚。瞬时间两个部族乱作一团。
苏劼听完后踱步走到地图边,认真看了看,转而问道:“主君,恕在下冒昧,您既已决定相助,为何还迟迟不肯回复地界?”
伯雅双手环臂,饶有兴趣的看着苏劼:“莫非你觉得我应该出手相救?”其实对伯雅来讲,地界是一定要救的,但是按照他担一旦出兵就要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在回复地界之前,他需要成竹在胸。
苏劼道:“在下深以为然。无论救与不救,北海永远是天帝的眼中钉肉中刺。然而一旦主君袖手旁观,地界必然会丢失要塞,从此桀火部天地两支结下仇恨,修好不能,便无法齐心协力应对天持军。这才是天帝此举的根本目的——夺城是虚,破坏联姻是实。”
“一语中的。”伯雅由衷地赞叹道,随后他又转而指着地图,“然而地界兵力极其匮乏,离溪附近可以救助的城池离之甚远,且都军备不足。本君若派出大军辎重,行军缓慢,恐怕赶到之时城便已经被拿下了。”
苏劼低眉沉思片刻:“不需大军出征,只需六千精锐,此役不难。”
“天持军号称派出五万雄狮,已在九重天边界蓄势待发。区区六千,在这艰险之地,如何能有胜算?”
苏劼缓缓吐出八个字:“反守为攻,围点打援。”
伯雅没有说话,他背过手去细细地端详着地图,心中渐渐豁然开朗。
“主君,可否愿意让苏劼一试?”
苏劼坚定地望着伯雅,尽管他的目光忽明忽暗,让人琢磨不透,但那目光中没有畏惧,却有着伯雅想看到的十足的信心。
“人道是英雄出少年,本君也认为你需要一个机会向大家证明立场。这样吧,回复地界和准备粮草物资需要一些时日,你暂且先做一件事情,这也是本君今天传你上光明顶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