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自晋王府西角门入,走过长长的甬道,绕过琉璃影壁,经过垂花门,薛婵及携带而来的两个丫鬟被安置在了碧藻院。
碧藻院早已经扫洒好,晋王府又特意派了两个嬷嬷并八个丫鬟伺候薛婵。
泗青与汲红一边收拾包裹,一边小声议论:“晋王府的排场也太大了吧,竟派出这么多人来照顾咱们姑娘。”
“这里到处都是别人耳目,你不要多嘴。”汲红往门外看去,外面人来人往,皆是陌生的面孔,再转头去看薛婵的表情,但见她将带来的几本书放在桌案上,然后便站在窗后,欣赏着庭院中风景。
太原与湖州气候迥然不同,湖州常年阴雨连绵,而太原四季分明,如今正是个大晴日。
庭院中栽着大片西府海棠、杜梨、牡丹、芍药、五角枫,太原光照充足,花树上都打满了花苞,一眼望过去,绯红浅白一片,甚是惹人喜爱。
薛婵这次进王府没能见到晋王妃,倒是兴平郡主前来见她。
兴平郡主萧锦是晋王夫妇唯一的女儿,容颜秀丽,性情端稳沉静,她与薛婵问过这一路上的经历,又好奇的询问湖州的风土人情,薛婵含笑作答。
听到薛婵曾跟着薛老先生与族中叔父畅览山水,萧锦便歆羡不已,“我只记得我儿时跟随父王母妃前往京城给陛下贺寿,便再也没有出过太原了,不知道我何时能像你一般,能够出门见识见识。”
薛婵眼巴巴的看着萧锦带过来的各色点心,又不得不将视线移向萧锦,道:“郡主尚年轻,以后与三两挚交好友共同游览我大周的大好河山,岂不畅快?”
“说起来,你比我还要小吧?”
两人互相道了生辰,薛婵要比萧锦晚出生五个月。
萧锦是家中独女,自小到大就没有交心的姐妹,如今见到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大为欣喜,拉着薛婵说了许久的话,又听下人过来通传说王妃回来了,萧锦说道:“我带你去见我母妃吧。”
薛婵只得心痛的以眼神示意汲红将点心收好,等她回来再享用,跟着萧锦去了王妃的院子。
“这位就是薛老先生的孙女儿了?”晋王妃是个平易近人的妇人,含笑将薛婵喊上前,细细打量薛婵一番,展颜笑道:“薛姑娘生得倒是肖似你的母亲。”
薛婵知道晋王妃京畿人士,与自己母亲相识并不稀罕,倒是萧锦听了大为惊讶,挽着晋王妃的手臂,“母亲何时结识薛伯母的?”
“我与薛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混同一个圈子,认识又有什么稀罕的?”晋王妃拍了拍萧锦的手背,“薛姑娘远来是客,你可要好好招待薛姑娘。”
萧锦连连点头,随即想到自己的母亲与薛婵的母亲是旧识,她与薛婵更是聊得十分投机,这岂不是注定的缘分,因此对薛婵更是亲近,说笑着要和薛婵睡一张床。
晋王妃留薛婵在主院一同用晚膳,薛婵看着布满长桌上的美味佳肴,花菇鸭掌、攒丝鸽蛋、烩飞鸡、西施舌、宫保野兔、煨鹿筋……还有各色汤品和攒盒,闻起来便很是诱人。
“你久居南浔,听说江南人口味偏甜淡,我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些清淡的菜肴,你尝尝看适不适口?”
薛婵跟晋王妃谢过,待晋王妃动筷子,才拿起筷子。
晚膳自然是宾主尽欢。
用完晚膳,陪着晋王妃说了一会儿话,萧锦便带着薛婵在长廊散步消食,迎面见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长廊下是璀璨夺目的八角灯,那人站在灯火下,锦衣华服,眉目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深刻冷锐。
“那是我大哥,”萧锦先对薛婵说道,而后几步走上前,“大哥,这位是薛家妹妹,今儿下午刚刚抵达。”
晋王府世子萧衷,看起来年约二十七八。
薛婵屈膝向他行礼,温声说道:“薛婵见过世子殿下。”
萧衷只是略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便阔步往王妃的房间走去。
“我大哥一向如此,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我们不用理会他。”萧锦生怕薛婵会多想,连忙解释道。
薛婵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碧藻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薛婵坐在书案后,让汲红铺陈笔墨,在纸上书写着什么,时而锁着眉头思索。
“姑娘,您临走时吩咐婢子留下来的点心,现在可要食用?”
薛婵有些苦恼道:“我刚刚在王妃那儿吃了不少油腻的东西,此刻再吃甜食,指不定明儿得长胖多少?算了吧,我还是明儿再吃吧。”
泗青和汲红闻言乐了,泗青更是欢快的说道:“姑娘不愿意吃,那可就便宜婢子的肚子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何曾短了你的吃食,你们两个拿去分了吧。”薛婵见屋里烛光有些暗,便起身拿着银剪去剪烛芯,火烛摇曳了一下,而后烛光亮了许多。
薛婵继续盯着自己刚刚写下的字思索,良久,将纸张放进鱼缸中,待字迹在水中融化成墨,将纸捞起,扔进纸篓中。
梳洗罢,薛婵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索性起身,推开窗,但见头顶一轮圆月高悬,将冰凉清冷的月辉撒向整个大地。
太原昼夜温差大,白天的风还是暖融融的,晚上已经是刺骨的寒冷。薛婵感觉自己周身上下有些发冷,正要关窗,便见前方的墙头有黑影一闪而过,再仔细一看,只有树摇风起,哪里有什么黑影?
关了窗,趟回床上,离家已有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