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着另外一个箱子,说是常用的文房。
“世子说,四郎的喜好与众不同。送别的怕不会喜欢,倒是这些东西,更实用些。”
“世子哥哥送的,就是根草,也是瑶草。”
李祥廷好奇那箱子里的东西,作势要开箱,却给唐氏及时阻止了。
“一看你这副毛躁样儿,我这脑袋又开始嗡嗡痛了……”
听她说不好,严氏不由得心慌,赶忙上前来察看扶持。
“四郎的东西,四郎都还没沾手呢,不许你乱动!”
唐氏吩咐将那两个箱子抬到若萤的屋子里去:“在上头这几天,就住在家里。外头再怎么热闹,到底不如家里安稳踏实。天天守着你,我也好跟你娘交差。等家去了,你爱上树跳井,那就是你娘的事儿了。”
若萤俯首称是,早被李祥廷以带她看屋子为由,拉离了花厅。
午饭就在李府受用了。李箴公干不在家,娘们儿几个倒吃得比平时要热闹些。
饭后,严氏服侍唐氏去午睡。
李祥廷因要联系同窗好友约定晤面时间、地点,因此,一个人出府去了。
若萤没有睡意,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检点那两只大箱子。
王世子说过要借书给她,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一次就借出来这么多!
如果一本本地看完、归还,想必济南城的地皮都要给她踩熟,世子府的门槛都要给踩断两根。
如此一来,她和世子府的关系,岂不是更加紧密了?
王世子这份心思,当真不怕给人看穿?
若萤的手,慢慢探到箱子底层。在那里,摸到了一个夹棉软缎包裹着的重物。
拾在手上,沉甸甸地,让心神随之一紧。
褪去布袋,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精致的铜制手铳。
这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厚礼,就如同贴身揣着的那块木牌一样,都具有着无可替代的权利与震慑人心的意义。
新明朝的火器,都是严格管控的。即使是军队之中,也不是说每个人都能持有火铳。
本朝律法规定,凡军一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
这其中的火铳,皆有来处。其制作时间、工场,皆铭刻在铳身上。
就如手上的这支,刻的是“新明四年天造”。
“天”字工场所造的火器,供应的是皇族王侯以及京畿一代的卫队,其工艺之精良,又与别处所造不同。
这支火铳由三部分组成:尾銎、药室、铳膛。
铳膛上有护箍,药室上有火门。尾端呈喇叭状,以插手柄。
手铳内部有火捻、火药,木马子、铅子。
这木马子的作用是为了让发射时产生的气体,能平均地分布在铳膛的截面上,且不会漏气。
木马子由椴木或檀木制成。
整只手铳长约九寸九,重不到四斤,随身携带极为便利。
据说这支铳的发射速度,一刻钟能够发射五六十枚火药。
危急时刻,这东西远比弓箭好用。
在她离开世子府的前夕,王世子将这样心爱的护身之物赠送给了她,并在当场、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填装火药、如何瞄准射击、如何避免被冲击力伤及到自身。
而她当时想的是什么呢?
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支手铳上。
虽然对于当时的尴尬处境十分窘迫,但她并没有避开他有意的触碰与厮磨。
从没有过如此的贴近,近得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心跳的节奏,以及血管的贲张。
那一刻,她似乎体谅到了“炮烙之刑”的煎熬,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大汗淋漓热气腾腾。
她没有出言责斥。
毕竟,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在明知道她是个女子、明明对她很有感觉的前提下,若还能保持着无懈可击的一本正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能感受到他的隐忍与克制。
扑在颈面上的气息,灼热得令她呼吸艰难。
她反而有些可怜他。
假如这是小侯爷,可能早就将她摁倒了,还管什么有妇没妇、床上地下、泥里水里!
那一刻,她深感惭愧。恁好的一个人,却要为她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吃这种苦头。
不说他君子谦谦,倒是证明了她的手段卑鄙、欲擒故纵折磨好人。
从最早的那串珍稀的手串,到手上的这支意义特殊的手铳,他的曲折心意,已难以用金钱来衡量。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笃笃笃”
门外忽然传来数声。
李祥宇的询问如同月下幽会:“四郎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