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对四郎这么关切。
没办法,很多事都绕不过这孩子。很多疑问,或许只有四郎这里才能给出解答。
李祥宇暗中吁了口气。
意气用事在四郎这里是行不通的,看看他那张脸、那双眼睛,镜子一样,映照出对面之人的焦躁与不堪。
他可不想在他面前失去仪态。
“四郎没想过报考县学?依四郎的情况看,就是报考府学、州学,也是绰绰有余的。”
若萤沉默了片刻。
这一态度,让李祥宇直觉得有机可乘。
“其实四郎是想的吧?”李祥宇眼睛发亮。
“想是想,时间上不允许……”
李祥宇噎了一下。
如果是府学生员,成年累月几乎都要泡在学业里。日考、月考、年考是绝对避免不了的。每天的字帖、功课,都有定额,都要备案。
读书读书,熬的是精力和时间。
这些,若萤并非不了解,毕竟钟家出了好几个秀才,毕竟若芹二哥还在为此奋斗拼搏。
只管读书,其他事情统不要他操心。
但是三房的情况却不容许若萤过得如此单纯。
要么苦守清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要么放弃学堂生活,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责。
若萤选择了后者。
在为生计奔波的同时,也并未放弃读书。
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比起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不知要高明多少。
“四郎若志于学,现在都还来得及。”李祥宇目光殷切,“以四郎的水平,一举考过童试,想必是易如反掌……”
一旦由童生变成生员,就意味着身份的彻底转变。
成为生员之后,除了会在经济上享有朝廷各种优免待遇,在律法之上,也给赋予了一定的特权。
只有取得生员资格,才有可能由附学生升为增广生,再由增光生升补为廪膳生。
只有成为生员,才可以通过考试,录取为科考生员,有了这个资格才能去参加科举,最终步入仕途。
纵观四郎的具体情况,无论从哪一条来说,都符合了生员入学资格的限定。
生员入学有定例:各处州县,民间俊秀及官员子弟,凡容貌整齐,年及十五以上,已读《论》《孟》四书者,方许入学。
至于娼优隶卒家的子弟,则被严格禁止在此条例外。
这一规定,自前朝开始,不曾有过丝毫改变。目的是别贤愚、明贵贱。
还有一条,童生入试,必要保结。作保者须为当地有声望的人,以此来保证生员的来历清白。
相信愿意给四郎作保的人,定会拍成长龙。
如果四郎不反对,不妨也算他一个。
“当然,像四郎这么优秀的,也可以不必按部就班,依次参加县试、府试、院试。如果县试通过了,直接可以补为生员。如此一来,倒省下不少时间。童试的内容,四郎大概是知道的吧?……”
“哦。”若萤的回应并不积极,“以前听堂哥说过。童试、府试、院试的内容差不多,不过是四书,本经,论,策,各做一篇而已。能否录取,就看《四书》的义和经义了。……”
“这些考题,四郎感觉如何?”
“你也知道,我考虑的并不是这个……”
李祥宇嘴角微抽:内容简单就明说,何必如此曲折呢?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天才了,这会儿怎又不好意思承认了?
要不说,这孩子真是别扭,就像是一阵风,捉不住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停在哪里。
不过还好,还是对他的能力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看来,生员入学考试对他来说,并不成问题。
李祥宇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的希望之火越发高涨。
他可不认为四郎这话说得轻松。
考取生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初期应试的童生,无论年纪大小,动辄就是几千人。但在经过了县、府、院试之后,能够取得入学资格、正式成为生员的,已是屈指可数。
大县不过百十名,小县则几十,更有甚者,一县仅仅数人。
就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够顺利抵达彼岸的,可以说都是人才、高手。
这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却被四郎轻描淡写,四郎的能力于此可见一斑。
“做了生员,就得乖乖呆在学校里学习。”若萤摇摇头,不无遗憾道,“就算赶得上大比,也是三年之后了。在这三年里,我可以让家里的日子,过得比现在还好。你信不?”
李祥宇睁大了眼睛,就跟听了个神话故事一般。
既想要自由,还想要功名,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要都这么干,还要学校做什么?还要他们这些教授先生做什么?
三年一次科举,他连三年都不想等吗?
莫非今天补为生员,明儿就参加科举去?
做梦都需要一个熟睡过程吧?
这孩子,成天想什么便宜事儿呢?
不对!
等等!
四郎方才说的话,好像还有一层含义。
童试无所惧,乡试也能手到擒来。是这个意思么?
是么?
迎着他火花噼啪的目光,若萤淡然地眨了下眼睛。
所以,她才会说连三年时间都不耐烦等待。
成为生员,就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里,即使是家里死了人,也不是说想请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