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是半年节。
民间于这一日拜土地、祈雨、庆丰收。
应鲁王妃之邀,唐氏于早饭后,乘坐马车过来王府小叙,同车的还有大儿媳严氏,随车的则只有几个近身的奴婢。
到得王府的时候,发现郡主一家三口也在。
思及府学今日休沐而李祥宇并未过来,仪宾庄栩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他再次向唐氏拱手道贺:“二郎今日大喜,姨妈往后大可省心了。”
唐氏满心欢喜的同时,仍不失爽直严格:“他要是以为凭借着这点荣誉就能吃一辈子的话,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万里长城这才迈出了第一步呢。几时他要有仪宾一半的学问,那时候,我跟我们老爷才能稍稍松口气呢。”
“二郎是个要好要强的。”郡主朱昭槿道,“早先就听说了,近半年来,他读书进步很大。先生们都拿他当典型来教育其他人呢。”
“当真?”唐氏不大相信,“这事儿,他根本就没跟家里说。他一向不耐烦和我们说话,他在想什么,我们通不知道。许是所有的话,全都说给四郎听了。你们不知道,那两个人,三天两头书信不断,每次都是厚厚的一沓子。——哪就有那么多话说呢?”
“他和四郎倒是相好。”
鲁王妃的这句话所包含的好奇甚于其他。
尽管四郎在世字府住过好一阵子,但她却不曾见过那孩子一面,凡事,都由身边的人呈报。
四郎危重期间,王爷倒是过去看了一遭,回来之后,道了几声“可怜”,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久居深宫,王妃对那个孩子的了解,更多来自于亲妹妹唐氏的描述。
据说妹夫李箴很赏识四郎,由此王妃断定,那孩子的学问必然是可圈可点的。
而听妹妹的讲述,似乎那孩子又是个很会说话的。
会说话,就表示会看人脸色,而且,必定是个心思细密的。
才多大的孩子,哪就有这般神奇?
王妃对此好奇得不得了。
能够把固执的王爷说得心花怒放,四郎的口才应该不是一般地好。
赶有机会,倒要当面见一见才好……
严氏也参与了进来,笑吟吟道:“我倒是听相公说过,说二郎和四郎通过写信讨论学问呢。二郎读的书,好多都还是四郎推荐的呢。”
唐氏哼了一声:“是不少,可你们没看到,全都是兵法。那些东西看多了,不光寻思着打架斗殴么。”
话虽如此,众人还是听出了她的一丝开怀。
王妃便道:“他若是不肯吃米麦,难不成你就不许他吃别的了?读书也是这个理儿。诸子百家,未必每个人都会喜欢。有人学医生,有人学道,有人学阴谋,有人学处事。术业有专攻这话是怎么来的?难得他肯静下心来读书,不出去给你招惹是非,光这一点,还不够你高兴的?”
听她这话,郡主等人纷纷称是。
王妃又道:“既是学问上的事儿,由他去。像二郎这个年纪,正是不服管教的时候。爹娘说多了,反倒招他厌烦。难得有个情投意合的,只要别引上歪路,且由他。”
唐氏深以为然:“可不是呢。我也是因为知道四郎懂事上进,才放心把二郎托付给他的。”
听到这话,王妃倒是沉默了下来。
这会儿,唐氏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太满了些。
说得到好像是她相信四郎胜过相信自己的儿子似的。
她飞快地朝大媳妇儿扫了一眼,见后者神情温和地品着茶,并无一丝不快,不由得心下稍安。
提起四郎,就叫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三房,想到大姑娘苏苏。
而这也正是大媳妇心里头的一道梗,道不出、却真实存在着。
安静吃茶的时候,王世子和世子妃也过来了。
几下子互致问候,分次而坐。
王妃便问世子:“王爷那边走到哪里了?”
六月半,鲁王循例要去真武庙祈雨。说是祈雨,其实是借着这个由头,出去走走看看,体察一下民情。
王世子未成年前,还会跟着一起去。及至冠礼后,心眼儿多了,便不肯再陪着到大太阳底下煎熬去。
坐下没多久,外头就有内侍进来报告,说王爷一行才刚走到半路。今年真武庙看祈雨的百姓比去年少了很多,究其原因,都是老早得了消息,全跑去知府门前看热闹了。
王妃便笑着对唐氏道:“祈雨年年有的看,二郎这头却是难得的机会。换成是我,也定要去看个新鲜的。”
唐氏哂笑道:“本来天就热,还一股脑儿地挤到一处去,也不怕中暑?”
“怕真要给夫人说中。”内侍道,“这会儿,就有人为了抢个树阴凉而打起来了……”
恁这么着,还是有大批的民众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汇集到府衙门首。
为此,府内的护卫全都给安排出来维持秩序。为防止人多拥挤、发生事故,登州卫指挥使陈松龄还特意调拨了一个总旗的士兵前去维>
“听说正式颁奖要等午时,怎这会儿就都赶了去?大太阳底下干巴巴瞅着,也不嫌烦躁?”
郡主连连摇头,完全不能明白寻常百姓的乐趣。
“郡主有所不知……”
说起现场的情景,那名内侍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颁奖赐帛的时间虽然在差一刻午时,但从巳时初,济南知府门外的道路两边,就有百姓陆续聚集过来了。
对于世故的百姓而言,今天能看到的不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