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这份差距,愈发加深了他的羞惭和对她的疼惜。
无论怎样,自己也不能比这个孩子差太多。不然的话,就活得太失败了……
“训导大人跟你说的,你别不耐烦。你觉得他的那一套不对么?可是,在世人眼中,他才是正确的方向、成功的典范。因为他做出了成绩。
何谓安身立命?看看训导大人,就是那种。一个人的价值体现在何处?无非就是名誉、地位、财富。你说你也可以做到,红口白牙谁不会说这种话、发这种誓?可前提是,你做到了么?不管以何种方式,你得到世人的认可与推崇了么?
世间事,只有当你成功的时候,曾经的苦难才叫做资本,不然,那就是苦难,只能博得他人一时的怜悯与同情。
你总抱怨说生不逢时,我且问你,倘若这辈子都生活在太平盛世之中,一世难逢纷争,你的将军梦想毕生难以实现,你就一辈子活在抱怨中?要一辈子与这俗世对抗?”
“我明白了,你不要说了……”李祥廷业已冷汗涔涔。
若萤和缓了语气:“二哥的志向,我明白。通往前方的路,有很多条。所谓殊途同归,一条走不通,换一条就是了。要成为将军也好、元帅也罢,首要条件你得先过了文考。文举人过了,才有资格去考武举。这是天子定下的规矩,就是十个二哥,也不能轻易改变。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咱既活在当下,就要按照当下的规矩来做事。
依我之见,你再不爱读书,为了能够取得武举考试的资格,也须将该学的文章学个差不多。我知道,强人所难不好,可是,人活在世,谁不是左右为难呢?一个人的一生,都会兼具多重身份,为人子,为人父母,为师、为友、为主、为仆……
谁敢说、他能将这些身份做得尽善尽美?不过是努力适应罢了。就像是二哥,目前为止,不是做得挺好的吗?在家会逗姨妈开心,学校里听先生的话,身边又有一帮好兄弟,平日里,尽自己所能地行善积德。不是挺好的么?”
李祥廷便热了耳面、扭捏道:“你也不用夸,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
顿了顿,容色一敛,道:“以前我就在想,要不,让娘把你要来作李家的孩子吧?咱俩要是兄弟,肯定八辈子都不会脸红吵架。”
“你这么说,训导大人可是会伤心的。”
“让他去给你爹娘做儿子就是了。”
若萤格开他的手臂,哭笑不得地白他一眼:“这种事,你只能期待下辈子了。”
“真有下辈子的话,今天回去我就开始烧香拜佛。”
“当然有、前世和来生。”若萤微笑着,眼底幽寒点点,“可也不能全指望不可预知的来世。你怎能保证,来世我们还会再见?万一投胎成一条狗、一棵树呢?万一喝下孟婆汤,谁也记不得前一世的事了呢?”
“没问题。”李祥廷毫不在乎道,“这种事,问问时敏就行了。别人不清楚,他一定有办法的。”
若萤点点头:“你既有这个心,不放探探他的口风去。这些年,我前前后后试过很多次,枉我平日里对他那么好,他就是什么都不肯说。今天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二哥你了。”
“包在哥哥身上。”
说了半天话,李祥廷又变回那个生龙活虎的模样了。
若萤见状,扬手叫过来不远处的一名小内侍,嘱咐他领着二郎去洗把脸。
“不要再吃酒了。吃得脸红红的跟斗鸡似的,叫人笑话。回家去姨妈又该数落你了。”
李祥廷连声答应着,一径去了。
他走了后,四周霎时静寂下来,一如若萤沉下来的心境。
方才说了那么多话,这会儿,她颇感到有些乏累。
算来,一向连讲话都计算着轻重缓急的她,这是第一次、畅所欲言。
李祥廷究竟能听进去几分,她不清楚,但像这样无所顾忌地敞开心扉,感觉心底的很多郁气都被释放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像今天这些话,倘给母亲她们听到了,怕是要难过吧?
原本,这种话不该瞒着她们的。
但不瞒着不行呢。
知道的越多,顾忌与担忧就越多,活得就会越发辛苦。
好比说钟家的那些龃龉,想一想都觉得是在侮辱自己的身心,只恨不能挖个深坑,将那些耻辱永久地埋葬、永不见天日。
那些污秽,就由她一个人清扫吧,绝对不能涂抹到至亲的人身上。
所以,只能选择掩饰。
不知者不怪。
要让敌人明白,不明真相的亲人都是毫无攻击价值的存在。
她才是知悉一切的人,只有杀掉她、方能换得安宁。
只管咬住她一个便好。所有的不是,都由她来肩负。想要泄愤出气,冲她一个人来。
她自是不怕的。不但不怕,她还有的是耐心陪着他们纠缠到底。
不死不休……
猛然攫住肩头的异物的同时,若萤险些被一声惨叫震聋了耳朵。
李祥宇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僵在原地,五官扭曲、面色惨白。
旁边相继响起数道吸气声。
“痛痛痛……”
李祥宇几乎要哭出来了。
一怔一惊之后,若萤倏地撒开手。
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目光在眼前的李祥宇和王世子之间转悠着,任谁都能瞧出其中的不悦。
这真的不能怪她。
正当全神贯注想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