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喝了杯热茶,心里头热了几分,面上便也舒缓许多。
芍药觑着婉宁神色,故作自言自语道:“不知姜公子回了长安没有?”
婉宁只低头喝茶。
芍药又自问自答道:“想来是没有的,咱们一早就走了,指定是最快的了。”
婉宁道:“只怕回去的再早,都于事无补。”
芍药语塞。
一时,老吴在门外道:“饭菜已做好,姑娘不妨去楼下用?有艺人在弹琴,是姑娘听过的曲子。”
婉宁应了声,便携了芍药出门。刚走至楼梯口,便听到店门外的纷杂声,婉宁站在二楼的台阶上,微微偏过下巴看向人群,正对上一双如漆黑眸,神色冷峻,周身凌厉,修长的手紧握腰间的佩刀,发间的白玉扣在灯火下熠熠发光。
不是顾朗还能有谁。
婉宁与他对视片刻,只觉那人眼睛里有星空闪烁。复又想到之前的刺客一事,沉心定气向楼下走去,内心感慨:此人一副英雄气概,手段却这般阴狠。
一楼的大堂四四方方,门朝北开,楼梯在东。西面挂了一帘落地纱幕,隐约能看到一名妙龄女子跪坐在琴前,恰是一曲刚毕的间隔时分。
老吴站在东南角的一张四方桌前,桌上已有几样菜品。婉宁下了楼梯便收回目光,径直朝老吴走去,不理会门口的人群。
芍药募地看到一拨府兵,内心多少有些惶恐,却也强压下来,故作镇定,待姑娘坐定后扫了一圈桌面,疑声问道:“老吴,姑娘统共要了一碗面,你还敢偷工减料啊?”
老吴并未看她,只稍弯腰与婉宁解释道:“就快好了。我怕汤面凉了不好,就先叫姑娘了。”
话音刚落,就听小二扬声从后厨钻出:“汤面来咯~刚出锅的热汤面咯~”
婉宁侧颜看向小二,目光所及之处,顾朗一行皆已落座,蓄着小胡子的东方先生举起茶杯示意,婉宁垂眸。
“慢着!”
婉宁闻声看去,是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浓眉大眼,神采飞扬。穿一身紫色兰草裙,束腰束袖,脚踩黑色短靴一步一步走近小二,沉劲有力。
小二被这一声喊的呆住,愣愣道:“姑娘,您这是?”
紫衣女子看了扫了圈眼东南方向,径直伸手端下面碗,道:“这面做的极好。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姑娘不妨让与我如何?”
芍药退了两步,让出位置给老吴。
婉宁款款起身,走向前两步,侧身行了个平礼,抬头与紫衣对视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只为口腹之欲。姑娘此举怕是不妥。”
紫衣看了眼紧随其后的老吴,爽朗笑了声,道:“你也说了不过一碗面,让给我怎么了?厨房再做一碗就是。”
婉宁神色不变道:“姑娘不妨说出,小女何时曾有得罪,若是小女不是在先,定会备大礼致歉,何至于一碗汤面?”
紫衣女子神色微冷,沉声道:“我不过是今日看上这碗面,你何出此言。”
婉宁见她说话费劲,不愿再费口舌,便道:“姑娘气势汹汹而来,却不道明原由。小女虽备受礼教束缚,不愿争执于人,但出门在外,须得维护家门声誉。”
说罢退后一步,与老吴使了眼色。
老吴垂手向前,距离紫衣几步距离时顿住脚步。
一时剑拔弩张,气氛压人。
东方看了眼都尉,见他仰头喝酒,似是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便站起身来,缓缓走近箭在弦上的两人,打了个哈哈道:“丝衣哪,都是故人,你这是做什么!”
芍药在婉宁身侧,撇撇嘴心道:说的废话。
婉宁回身看向东方,面带微笑。
东方不禁咂舌,真真的美人,小小年纪竟颇有一笑倾城的颜色。面上仍是一贯的和颜悦色,从吓呆了的小二手中接过盛面的托盘,亲自往婉宁身边送去。说道:“此女是都尉的堂妹,名丝衣,自幼同我们在军中长大,有失礼的地方还望林姑娘多担待。”
那顾丝衣虽被打断,却也并未面露不喜,双手抱了个拳便转身坐会顾朗身边。
婉宁笑道:“是小女无状。若真有得罪之处,东方先生还是说明了才合适,以免日后还有无礼之事。”
顾朗听的此言,不禁抬头看了眼。
婉宁并未与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对视,相望一眼便转了眼神朝阿丰看去。
顾朗随着她的眼神也看向阿丰。
阿丰被瞅的莫名其妙,想起那晚的事不禁心里发慌。干脆埋头苦吃。
东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只哈哈了两声,道:“林姑娘是礼节之人,何必与我们粗人相计较。”
婉宁见他说话冠冕堂皇,便不再多言,只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老吴跟着问道:“姑娘还未用食?”
婉宁已走到楼梯下,回头道:“顾姑娘喜欢,送她便是。何苦为了一碗面伤了情分。”
被点名的顾丝衣抬头,又看眼堂兄,闭了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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