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尘灰的空气里,正在竭力压制前方日军步兵的老烟枪听见重机枪弟兄吼声却脱不开身,便顺手一掌掴在新兵的钢盔上,示意新兵上去帮忙。于是,新兵一只手扣着钢盔,晕晕乎乎的跑到重机枪位上,咬牙端起了面前浸血的帆布弹带。
扶着重机枪弹带的新兵,看着粗砺的帆布划过黝黑的手掌,送入枪膛,在来回震荡的枪机中溅射出红色的火花,冒出一股股泛白的轻烟。
重新射击的马克沁杀起人来,那就像是凌面织起一张大网,一道射击面呼的甩了过去,一个冲在前面的日军曹长面部中弹,半边脸当场就被子弹掀飞,整个人啪的一下,一头栽倒。
前沿的炮兵观察哨在盯上了那两门开火的九二式步兵炮后,把参数对着步话机往后一报,几门排在阵后的美式七五山炮朝着那两门隐蔽的步兵炮位咣咣咣的砸过去一溜炮弹,彻底点飞了那两门威胁极大的九二步炮,让日军的狙击火力登时就矮上了一截。
重机枪仍在射击,一个试图强突的日军士兵刚好被一发重机枪子弹砸中膝盖,整个人立时就倒在地上,而那截被重机枪弹头击断的小腿就像一截干枯的树枝,借着大腿仅剩一丝的皮肉悬挂下,伴着中弹者尖厉的惨叫声,晃来晃去,血流不止。
扶弹带的新兵蹲在重机枪阵地上,看着面前成片的日军被扫倒在枪下,那种肉碎血溅的血腥场景顿时令他汗如雨下。
汗滴落下,粘在潮热地面上的蓬松灰尘转瞬被砸起一圈圈弧散的尘土,同样的,也在新兵的心里,砸起了一圈圈带血的涟漪。
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还没有走向人生的成熟,就要扛起枪来经历死亡,制造杀戮,用单薄的肩膀去承担这骇人的一切!
战壕里,新兵弟兄握着弹桥的手直打哆嗦,磕磕碰碰了好几下硬是没能把钢梭塞进枪膛,这时,后面有人拍了一下他的钢盔,顺过他的步枪,右手一拉大栓,左手扣住弹桥反手手掌一压,噶擦一声弹桥归位,甩手一把抛给了新兵,对着新兵说了句;
“别怕,子弹不敢打有种的爷们。”
“还能喘气的都给老子记住,光知道害怕蛋用没有,先死的都是怂包,只有最不要命的弟兄才能活下去,这就是他娘的鸟战争!”
新兵弟兄抓着被营长上好了膛的中正步枪,看着李武营长怒吼着扔了衣服,光着膀子抱着冲锋枪扫了过去,把面前的日本人像割草那样割倒了一片,一时热血沸腾,大吼着举起手中的中正步枪,跳出战壕,站在工事牙子上不躲不藏的直着身子就往下开枪。
此刻的整片阵地,所有人都被李营长的勇猛所感染,举着枪就往上顶,一下子把日军给顶了回去,打的这支日军先头部队狼狈的跑回了进攻出发点,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次发起进攻了。
在撵走了打过来的日本人后,李武营长把全营的新兵弟兄集结起来,给这些刚刚见过血的新兵们开开小灶;
“我说新兵蛋子们,你们这次打的不赖,别的不说,起码没有一个扔了枪给我出洋相干那号丢尽咱军里脸面的事,能一个个都在工事里顶着,就这都他妈是好样的!”
周围的新兵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确实是没人扔了枪往后跑着当逃兵,可这中间有几个那裤裆还他妈没干呐!也亏得李武现在是为了鼓舞士气给下面这些子个小兔崽子留足了面子,否则敢让李营长看见有被吓得尿了裤子的老兵,那绝对是二话不说先赏他一记大耳刮子醒醒脑子!
“妈的,不过这次鬼子上来的时候,我在下面的工事里看见你们当中有好几个使枪没使好给我使出了大篓子,有卡壳的,有拉不开枪栓的,居然还他妈有个上不了膛的!幸好这次鬼子上来的不是大部队,要不然这些子个使枪使砸的,早就全见阎王爷去了。”
“嗨,其实这也不怪你们,咱自己人造的步枪质量不行,主要就是炼钢技术明显不过关,你就像汉阳造中正式,那拉开枪栓里头灰不秃噜的一脸麻子,可你拉开三八大盖的枪栓看看,里面明光闪闪就跟镜子一样。”
“姥姥的,别说你们了,拿着这些国产步枪我们老兵还都用的磕磕碰碰,你们新兵用着不出岔子那就怪了。不过这咱们也没办法,只能是多在下面练练,好好伺候手里的这位大爷,让他高兴了,千万别在战场上给咱闹什么幺蛾子,否则倒霉的可就是你拿枪的那位了。”
军官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
“打仗的时候,你们新兵要多靠耳朵,娘的,都给老子记得,听见啪勾的枪声时,怕都不用怕,开枪的鬼子还离你八丈远,打了这么多年,鬼子老兵早死的差不多了,现在不少鬼子新兵都是学生兵,不比你们大多少,那枪打的还不如你们,怕他们个鸟来!”
“都说新兵怕大炮,为啥,哄哄的乱响,听起来老吓人了,可老兵油子们为啥不咋害怕?还不是那大炮炮弹说白了就是在这块地皮上瞎着眼乱落,只要不是手气差到家的让一重炮炮弹刚好砸到你脑袋上,人家老兵油子手脚麻利又不是躲不开。”
军官扔了烟头,看着那些多少在日军炮击中心有余悸的新兵弟兄实在是急了;
“老子要是说到这份上你们谁还是一听见大炮就吓得半死,那你绝对就是一糊涂蛋,人家炮弹也是要脸面的,也不看看,哪个炮弹这么跌份,大白天没事干就他妈知道撵着屁股砸咱们这些小兵的脚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