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冷清狭窄的小巷里,散乱又沉重的脚步声格外的清晰。
银光白的月光照在穆溱的身上,拉长他投在青石板上的影子,孤独又寂寥。
他一路摇摇晃晃的走着,眉眼间一片迷茫,手里还夹着一根燃烧的香烟。
“浅浅!”他扯着嗓子突然大喊出声。
回应他的是路两旁院子里传来的阵阵吵闹的狗吠声。
几声狗叫之后,漆黑的巷子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静的让他心里难受的快要呼吸不过来。
粗暴的扯开领带,穆溱虚脱一样蹲靠在墙角,手指间的火星马上就要燃烧到烟嘴,他却恍若未觉般径直放到嘴里,火星烫到嘴唇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也让他浑浊的眼里乍然闪过一丝清明。
可短暂的清明带来的是汹涌澎湃的痛苦,
他丢掉她了。
穆溱抓紧胸前的衬衫,大口的喘着气,他把清浅弄丢了。
身旁的拐道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子,她挥手拍掉穆溱嘴里的即将燃烧殆尽的烟,带着哭腔道:“阿溱,和我回去吧。”
凉薇拉着他的手臂,使劲的拽着他,试图让他站起来。
“为什么是你?”穆溱任凭她拉扯着他,不反抗也不妥协,“为什么是你来了?”
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一片空旷的场地,他仿佛还能看见那个下午,穿着月色旗袍的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一直被黄包车撞伤了的野猫身旁,雨中行人步履匆匆,唯一安然又恬静的是伞下的那个人与那只猫。
那才是他第一次见她,只是那时他尚未知道她就是苏家长女。
后来他与崔锦一起在行政大楼下看到的她,是他第二次见她,当时他坐在车里就在想,他和她还挺有缘的。
......
之后,他与她相处的那些日子,他就像崔锦说的那样,一步一步栽在她的手里,心甘情愿的沉沦在她每一个勾起的眼尾里。
假若他知晓那个女子是他这辈子逃不过的劫,那个雨天他绝不会轻易的转身走开,他会上前替她举着那把伞,陪她站在那里守着那只马上就要断气的猫。
假若他知晓他会如此爱她,他一定不要与她做什么假婚约,也不要与她演那些乱七八糟的戏,他一定在父亲第一次让他娶她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答应,八抬大轿的把她娶回家,藏到屋子里,再不给别的男人觊觎她的机会。
假若......
没用了,都没用了,他捂着眼,呜咽出声。
是他笨,是他傻,是他给了清浅爱上宋逸的机会,是他不知道珍惜与她一起的时光。
“浅浅。”穆溱小声呢喃,彻底瘫坐在地上,像一株没有生命力的枯草。
“穆溱,你醒醒吧!”凉薇摇着他的身体,大声喊道:“苏清浅她爱的不是你,她甚至舍命救宋逸,你与她是没可能的。”
“你再怎么难过也没用了,她至始至终爱的都不是你。”她心疼的望着哭的像小孩的穆溱,蹲下身体,慢慢的擦拭着他的眼泪。
“你怎么知道,我爱的不是他。”
娓娓动听的女声,让蹲在地上的两人惊诧的抬起头。
清浅美艳的五官被朦胧的月光掩上一层薄薄的面纱,她笑着对穆溱伸出手。
“起来。”
怔怔的拉住那只雪白的手,温热又滑腻的触感让穆溱明白这不是场逼真的美梦。
“浅浅。”他猛地蹿起来,死死的抱住她,手臂用力的环绕着她的背,两人之间一丝缝隙都不留。
“阿溱,你想我吗?”她温柔的摸着他的短发。
他把头埋到清浅的发间,熟悉的桂花香,让他那颗放在冰水里一个月的心终于有了暖意,
“想。”他顿了顿,仿若觉得一个字无法表达他的思念,凑到清浅的耳边轻声道:“想想想想想想......”
那天晚上清浅终是没能回成家,穆溱拉着她去了崔锦在市区里买的一栋房子里,死活不让她离开他视线内半秒。
“阿溱”清浅无奈的揉着眉心,盯着腰间的那双手,“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抱着她的姿势已经维持了两个小时,清浅觉得她整个人都是僵的,戳了戳肩膀上的脑袋,“我要上厕所,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不好。”
叹了口气,她伸手捧起他的脸,与那双星光般的眸子对视。
“怕我再离开?”
使劲的点了点头,面上委屈得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穆溱,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头抵上他的头,清浅认真道:“上次在马场,是你亲手把我送给了宋逸,你难过了这么多天,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怨你自己。”
“你觉得我爱宋逸,于是轻易的松开我的手,你连争取都没有争取一下。”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真的爱我吗?你对我的感情是认真的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会那么容易的把我拱手让人,我不想听‘真正的爱是放手’这种屁话,我了解你穆溱,你想要的,从来没有人可以夺走,所以告诉我,苏清浅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她的话说完,房间瞬间静了下来,对方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
半晌,
穆溱终于开了口。
“你中子弹的那个瞬间,你猜我在想什么?”
他轻抚她的眼角,动□□怜又深情。
“空白。”
“真的是空白,什么都没有,脑海里,眼前,还有心,全都是空的。”
“我的确是误会你爱上了宋逸,可是浅浅,我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