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将挂在梁上的纱帘高高吹起。
空旷的亭子里,
大夏皇后与大夏太子隔着几盆开的妖冶的瑶台玉凤彼此对望。
他们都心如明镜,他与她之间真正的距离是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lún_lǐ纲常,世俗眼光。
秦怀瑾看着那双透澈的眼睛发怔,诚然他心底隐隐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够认出他,认出他就是那个用一枚可换城池的玉佩,向她讨了杯冷水的青年。
可他从未想过,她仅仅只望了他一眼,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是我。”
秦怀瑾带着温润的笑,朝她走近。
那笑如此熟悉,熟悉到她望见这个笑,就知道她的心上人来了。
清浅眼里的情绪变得复杂,她往后退了两步,扶靠在阑干旁。
“你果真是我的子规。”
“你知道吗?我既期望着你是他,如此我就能天天看到我的心上人,不用受那相思之苦;可我又期望着你不是他,如果你是他,以我们现在的身份……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这些烦心事交给我来解决就好,你只需要像在宫外那般,站在原地,等着我。”
“可我真的能等到你吗?”清浅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沉静着眉眼,仔细的看着它,“那日你拿着这玉佩向我讨水喝时,我就在想,哪里来的傻子,竟会做这么亏本的勾当,却原来,傻的那个人不是你,是我。”
她起身踢了踢那几盆花。
“这些瑶台玉凤倒是提醒了我,子规你恐怕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你接近我,令我爱上你,不是因为苏清浅这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因为她背后所代表的十万将士。”
“并非如此。”秦怀瑾拉住转身欲走的清浅道:“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别有所图,可与你那半月来的相处,我是真的对你动了情。”
“不重要了,我如今是上了你们皇家玉牒的皇后,纵然你以后继承了帝位,你与我在一起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子规,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千秋霸业,是后世万民的敬仰,一代明君怎会容忍身上出现luàn_lún的污点。”
“你或许是真的喜欢我,可你喜欢我的程度比起你这么多年的执念来,一文不值。”
她拂开他握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怀瑾如今对她的好感度刚刚达到百分之七十五,还不够左右他的理智。
他从小过得太苦,孤身一人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暗箭明枪,那些在黑暗里滋生了十多年的不甘、仇恨,不会轻易的因为一个女人而烟消云散。
权势对一个无依无靠的男人来说,是唯一的信仰。
清浅此时在他心里,还不够格与皇位比。
秦怀瑾站在原地,目送着清浅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清楚的看到她转身前,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染了分本不该属于她的愁绪。
“殿下,属下办事不力,让梁王……逃了。”
暗卫悄无声息的跪在他的脚边,脸色苍白如纸。
“你的表情不必如此难看,二弟的本事孤很清楚,你们是拦不住他的,下去吧。”
长白再次破窗而入的时候,清浅早已趴在酒桌上,醉的不省人事,她坨红着一张脸,一只手紧握着酒瓶,一只手无意识的摸索着光滑的玉佩。
他叹了口气,心里酸酸涩涩的堵的难受。
“小娘子,早知今日你会这般伤情,那天我就不该拉着子规去梅花岭赏雪,如此,你们两个便没缘分遇上了。”
他在她的身侧坐下,取了杯酒,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我自诩天下第一神偷,可你比我厉害多了,我不过是隔着一条街,见了你一面,你就这般容易的偷走了我的心。”
大红广袖下那张笑的璨若星华的芙蓉面,不知在他的梦里出现了多少次。
未关紧的窗吹来一丝冷风,熟睡中的少女不禁打了个寒颤,睁开了波光粼粼的眼。
长白今日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她恍然间以为是秦怀瑾来看她。
她红了眼眶,揽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是完全依赖的姿态。
“怎么办,你骗了我,我依旧恨不起你,我真没用。”
怀里突如其来的温软让长白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白皙的肤色染上桃花般的红,他低了头,刚想抚摸清浅那头黑发。
宫殿的大门陡然被推开。
原本守在门口的下人们,七七八八的倒在来人的脚下。
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明明长得丰神俊朗,望着他的眼神却如磨得发亮的刀,冰冷无情。
“放开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长白内心惊讶与对方的轻功了得,连他都察觉不到他的步伐,面上却笑的云淡风轻。
“我方才进来时,只放倒了一半的下人,门口这些是你放倒的吧,大家都是偷偷摸摸来的,你又凭什么命令我?”
敞开的大门带来刺骨的寒气,转眼令清浅的酒醒了大半,她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抬头去望抱着她的人。
“长白?”
因着酒喝多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多了分娇糯,‘长白’两字被她喊的百转千回,听的让人心都化了。
长白神色温柔,轻声应了句:
“是我。”
清浅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起来,刚松开揽着他的腰的手,就被一只手用力的扯入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你刚刚说,你不恨我。”
“那是醉话,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