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会相信她呢。
那句“你有没有背着文卿在外面乱搞”的话在嘴边徘徊无数次,仍未出口,永不出口,已经是魏凯芳留给这个儿媳最后的体面。
她曾经婉转地提醒过儿子,但是喻文卿好像也不在意了。
他们的婚姻也就这样吧,那个家以后她再也不去了。
周玉霞说:“姚婧当然有问题,她离不开那些朋友是因为空虚,是因为文卿喜新厌旧,在外面有别的人。夫妻间哪能没有问题,这样一直各过各的,对青琰也不好。”
“别的人?阳少君?那不正说明我们文卿念旧情?十几年来来去去就在两个女人之间打转。”
魏凯芳这句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连厨房里富有节奏的切菜声,都有了一秒的停顿。
周文菲真不愿意听了。没回来之前,她是期盼能在一种家常闲散的氛围里,把她缺席的这六年,一点点听回来的。因为听得越多,她就越了解这两人的变化,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相处,都不会生疏客气。就好像她从没离开过。
现实总是这样让人扫兴。像是在生日那天收到包裹精美的礼盒,满心欢喜打开去看,结果发现礼物还没有包装纸好看的丧气。不是拆一个礼盒的丧气,是数不过来的礼盒都在人生的行进路中排队等着你,还非拆不可的那种丧气。
喻校长终于回来了。女人间的小肚鸡肠、委屈埋怨,顷刻就消散。
深吸一口气,魏凯芳走向丈夫时,眉眼间的温婉一如往常。
周玉霞也走过来说:“校长好。”
“真是好久不见了,这些年过得好吧。”
喻校长今年已有五十八岁,头发有了灰白之意,但身材依然瘦削挺拔,再加上大半生都在高校任职,校园里浸淫出一种儒雅内敛的老派气质。s大的女学生们可是说了,要是有高校校长选美,喻慕琛一定能全票当选“校长之王”。
周文菲规规矩矩站在餐厅里:“校长好。”
“妙妙?”喻慕琛看到她,笑容让额上的抬头纹更深刻,“在哪个专业?”
“会计专业。”
喻慕琛点点头:“会计专业的系主任是,……”
魏凯芳已经帮他想起来:“郭平清。”
“那辅导老师是谁?”喻慕琛再问周文菲。
今天下午,辅导老师在每个宿舍逛一圈,周文菲说:“林晓丹林老师。”
“好。”喻慕琛洗净手,魏凯芳把干净的毛巾递过去,他擦干手后,说:“大家都过来吃饭吧。”
喻校长是威严感和亲和力并存的长辈。周文菲从小就有点怕他,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居高临下的温柔,没法躲避,必须挺身向前挨刀子的那种温柔。
他问了周文菲好多事情,高考成绩、宿舍情况、……,对将来的学业和工作有什么想法。周文菲硬着头皮吃饭、硬着头皮回答。
“明天中午,我把老郭,还有你们林老师,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喻校长说。
“啊?”周文菲还没反应过来,周玉霞已替她说:“谢谢校长。”她站起来,拿着红酒杯要敬校长的酒。
喻校长褐色的眼珠在她脸上停留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坐下吧,家里不需要这样。”
周玉霞神情尴尬,仍是鼓起勇气把话说出来:“谢谢校长关照妙妙,自从爸爸走后,妙妙的性格就更胆小软弱了。”
周文菲不喜欢妈妈在人前这样说她,低下了头。可在外人看来,更是映照了周玉霞的说辞。
“我怕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有好的表现机会也不会争。”
喻慕琛看着周文菲的头顶,突然问:“学费交了吗?”
“还没有。”周文菲意识到是对自己说的,赶紧抬头又摇头。
“这四年的学费,喻伯伯帮你交,明天就会让秘书去办这件事。”
“这怎么好意思……,”周玉霞刚开口,喻慕琛再摆手,示意她别讲,“每个月的生活费,让你魏阿姨打你卡上。”他转头面向魏凯芳,“每个月三千吧。”
“好的。”灯光下,魏凯芳的脸白得像一张瓷器,她将筷子轻轻放下,起身找来纸和笔,递给周文菲。“妙妙,把户名卡号写在上面。”
周文菲看向周玉霞,见她没有表态,把纸推回去:“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生活费我可以去打工赚,……”
喻慕琛的声音像是泰山压顶般传过来:“好好念书,打什么工。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我,要是我不在,就找秘书。凯芳,等会把小李的联系方式留给妙妙。”
离开喻家,正是万家灯火。母女两人沿着这条朝黑夜蜿蜒的学园路走。
周文菲想要妈妈陪她先回宿舍,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妈妈弯腰,手撑在梧桐树粗大的树身上。她大吃一惊:“妈妈,你头疼了?”
却看见周玉霞满脸都是泪。周文菲蹲下来抱着她,想哭却哭不出:“怎么啦,妈妈?”她不知道,但她直觉和今天去喻家有关系。
在梧桐树下跪坐好几分钟,周玉霞用袖子擦眼泪:“没事,想你爸爸了。”她捧着女儿的脸看,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有这样崩溃的情绪。这张稚嫩的脸才是她人生的所有希望,那点被人看穿还看不起的自尊心一点都不重要。
周文菲脸上全是忐忑:“喻校长为什么要给我交学费,还要给我那么多的生活费?”
“不好吗?你以后在宿舍在班上不要觉得自卑,他们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