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驶向东桥的路程已经过半,而车上众人的心情越发紧张起来。自从夏暮入侵,这里已经成为战争的前线。
根据前几日的情报,夏暮的主要军力还集中在更加北方的地区,长驱直入进攻费迪南大公所属的大本营,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分兵往南,威胁这条铁路干线。
趁着早餐之前的那段时间,属离隔着车厢间的连接处,偷偷张望,发现东方军的士兵已经看守在他们居住的车厢门外,阻止任何人前往列车前部。
虽然心中疑虑更多,但是属离还是不声不响地回到了自己的包间,透过灰蒙蒙的窗户,可以看到此时火车穿行在一片原野之间,还没有散尽的雾霭浅浅地漂浮在地面之上,近处偶尔可以看见两三幢的农庄一晃而过,远处则逐渐迭起丘陵,泛着绿意,只在天边,隐隐约约之间看到黑色的剪影,像是怪兽的骨架般嶙峋。
这里已经接近日暮山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依旧无法抹去那场来自隐世界的战争所造成的疮痍,那天边的黑色剪影,是古代战争堡垒的遗迹,当初为了抵御影族的进攻,这些由石块和钢铁熔铸的巨大堡垒遍布整个大平原,构成人类抵抗的第一道防线,那时方兴未艾的蒸汽动力被第一次大规模投入战场,火药武器的长足进步以及无法计数的人类的牺牲,才终于捍卫住表世界的和平。
在战后,幸存的各个大国把“守夜人军团”的前哨站牢牢扎在隐世界的入口,而此时已经处在腹地的堡垒,或是被拆除,或是被废弃,但是在靠近日暮山脉的地区,依旧可以看到这些战争遗址,破败的残垣断壁间被青藤逐渐占据。
与属离恰好同包厢的,还有另外三人,昨天接着打牌的时间,他也逐渐了解了一下他们:瑞德和卡文迪都已经有三十多岁,为布朗森工作了五六年,只不过一般都是在南方工作,所以和赫拉巴尔不是十分熟稔,而鲍里斯还要比属离年轻几岁,今年年初才加入到护卫队中,所以在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羞涩。
因为昨天已经下达的命令,吃完早餐之后,四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包厢之中,再次玩起了属离带来的那副纸牌。
装作不经意间,属离问起了赫拉巴尔过往的经历,并没有怎么提防,其他几人便趁着兴头,陆陆续续地讲起了自己听说过的故事。
卡文迪的南方口音很重,说话总是带着一点温吞,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熟稔于赫拉巴尔的八卦:“……我听的最多的版本,是说赫拉巴尔来自于新自由共和国,是军官执政团上台后,流亡海外的众多旧贵族之一。虽然他拥有通灵师的资质,但是因为不是帝国公民,无法加入皇家通灵师部队,所以之后好像加入了波拉尼奥亲王的西方军,那一段经历赫拉巴尔很少提及,不过我听说他的退役和亲王被刺杀有关……”
“呸,不要装模作样了,我明明听说是因为他和公主殿下那个了,才被亲王放逐的。”瑞德一边洗牌,一边神秘兮兮地说起自己的听闻。
不过他的话被卡文迪嗤之以鼻:“劳塔罗公主明明是和她哥哥不清不楚,所以后来亚力山德拉王子才……”
眼看着卡文迪慢慢悠悠地开始不着边际胡侃,属离马上插嘴打断了他:“后来赫拉巴尔怎么了呢?”
“还能怎么样呢,自然成了雇佣兵呗,听说他曾经在南方的新地干过一段时间,后来跟着老板干,虽说待遇挺不错的,但是估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嘿,加不加倍?”卡文迪抛出了一张黑桃,顿时又忘了他讲到哪里。
属离一边给他记分,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我听说他是通灵师,那他的天赋亲和呢?”
“这传的可就多了,”瑞德在牌堆上敲了敲,示意自己不叫牌:“不过据说他能够看出来一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死,当年波拉尼奥亲王遇刺之前,他拼命阻止那次游行,结果最后也被当做刺客的嫌疑犯被抓起来了。”
“嘿,反正是空穴来风,我们这些普通人,又怎么搞得清楚通灵师嘛。”卡文迪抓了一张牌,顺便再次抓住了话题,开始讲起他到坠星大平原的事情。
属离摇了摇头,他的兴趣也只不过是因为前天晚上赫拉巴尔表现出来的独特天赋罢了,既然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他便也开始专心算起来自己这局还要输多少钱。
但是突然间,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一个幽蓝色的晶体悄然浮现:“……同伴……找到它……”
“什么?”
属离的眼前闪过一连串的画面:一辆覆盖黑色装甲的蒸汽机车在平原上行驶,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钢架桥梁横跨峡谷之上,然后镜头向远滑去,在不远处一座山丘后面,出现了一群穿着红金相间衣服的人,他们全副武装,后面则是一排的迫击炮整齐排列,正对准铁路,金色与红色正是穷桑王队的代表色。但是在这其中最为注目的还是一个站在队列前头的男人,他同样身穿红色的军装,但是在属离的视野中,他的胸口散发出深蓝色的光芒,就如同晶体的那种颜色……
“轰!轰!轰!”那一排五门迫击炮突然开火,五道红光滑过天际,在奔驰的火车边上爆裂开来,橘红的火焰伴随着暗黄的尘土同时腾起,遮住了视线。
“不!”属离忍不住大声叫道,他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下一刻,他便重新回到了车厢之中,眼前是三张同样惶恐的脸庞。
车窗之外,翻滚烟尘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