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托里斯·洛男爵,帝国财政大臣,他位于波旁宫区的宅邸却十分低调简朴,就像是他本人的生活一样。
作为帝国内阁中仅次于首相拉里·托朗达尔的实权人物,他的生活甚至可以说简单到过于严苛。
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完成半个小时的锻炼,然后吃完一顿简单的早餐,到七点的时候准时出现在自己位于财政部的办公室内,开始一天的工作。视当天需要处理的文件数量而定,他可能在下午六点离开,也有可能在深夜十一点方才回到府邸。
他助理、以及整个第一秘书处,随时都有可能接到他的传信,需要立刻完成一份关于东部地区省级机关单位各年度财政预算的统计,或者需要修改一下明天在胜利宫的大议会上所做的述职报告。而每当这些人把熬夜做出来的文件送往萨托里斯男爵的私人办公室时,也总能看到他虽然穿着睡袍,但是依旧叼着烟斗,安坐在他的扶手椅里,读着吉本的《王国衰亡史》或者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似乎从来不需要休息。
除了官方举办的宴会之外,他甚少参加私人性质的宴请,有反对者把他比作一台冷漠的人形政务处理差分机,而支持着则认为他是一位铁血的领导者,而非在官僚系统里随波逐流的软弱政客。
他的身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军人印记,这是所有人都同意的观点。
在进入政坛之前,萨托里斯·洛上校,曾经是帝国海军最为战功卓著的舰艇指挥官之一。在位于无尽极海的凯尔特群岛海战之中,萨托里斯·洛上校指挥铁甲舰“惊恐号”击沉寒林帝国的西海舰队旗舰,并且成功镇压了当地人的分离运动。而这场决定性的胜利,也促成了白城帝国与寒林人之间最终的媾和。他因此获得帝国雄鹰勋章,并且短暂担任阿方索二世的军事顾问。随后他前往地方行省担任总督等职位,同时积累自己的政治经验。
在萨托里斯六十多年的漫长生涯里,军营生活占据了极大的一部分,而在军队中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成为他踏入政治舞台之后的重要资本。
支持他在权力舞台上纵横捭阖的另一个力量,则是他与伊丽莎白夫人的紧密关系。众所周知,萨托里斯的两个女儿,全都具有通灵师资质,并且服役于皇家通灵师部队。作为军功贵族的萨托里斯·洛,从一开始便被视为伊丽莎白夫人派系的核心人物之一。
而这也是赫拉巴尔无法想明白的事情,为什么“老上校”,萨托里斯男爵,会想要窃取伊丽莎白夫人托蒂勒伯爵转交的私人信件,更何况收件人的身份如此敏感。
不过他连自己为什么会再次有机会回到白城都无法理解,那么其他问题也就显得无关轻重,更何况,他也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太久。
作为如今的“拜伦爵士”的博胡米尔·赫拉巴尔,没有坐着自己惯常乘坐的那辆两轮马车,而是独自一人穿过了白城的大街小巷,就像是他今年年初第一次来到白城一样,毫无声息地来到了萨托里斯的宅邸。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秘书把他领进了一个装饰简单的狭长书房,虽然已经接近半夜,但是萨托里斯仍然穿着他那件为了赴皇宫宴会的猩红色礼服。
白色的衬衣紧绷在他硕大的肚子之上,略有些酒醉的萨托里斯无神地望着窗外,花白的头发显得蓬松凌乱,书桌上的台灯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沟壑。在这个无人的瞬间,他尽显老态。
但是当赫拉巴尔踏进房间,最为人熟悉的那个强硬的财政大臣便再次恢复原貌,刚刚的疲惫神态好像只不过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幻影。
“我带来了,那封你想要的信。”赫拉巴尔低着头说道,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放到了书桌之上。
萨托里斯那双如同鹰鹫般的眼睛一下子摆脱了宿醉的迷雾,发出锐利的光芒。但是他没有着急去拿那封信,就好像这对于他无足挂齿。
“我没有看错你。”萨托里斯微笑着说道。
“那么我接下去还有什么任务吗?”赫拉巴尔继续冷淡地说道,没有被眼前这个政客的笑容迷惑。
“继续呆在蒂勒伯爵身边,看来你把这件事情做得很不错。”萨托里斯走形的身体在宽大的扶手椅里再次扭动了一下:“下一期的经费你可以从丹那边申请了。”
“我还需要干多久?”
“你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还是说劳塔罗公主已经厌倦了你?”萨托里斯的笑已经开始变得更加嘲讽。
赫拉巴尔心中腾起一阵难以遏制的怒火,但是又被他自己止住:“如果你想利用我和劳塔罗的关系来刺探蒂勒伯爵的秘密,那么你也不应该希望我被厌倦。”
“不要把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上面,你明明知道,你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萨托里斯的手轻轻拍了拍扶手,语气就像是对于自己的晚辈般柔和。
但是在赫拉巴尔的耳中,这句话更像是对卑劣的褒奖:“我不想再欺骗下去。”
“你也并不需要。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直到你的付出与受到的给予相一致,你就可以离开。如果顺利的话,你完全可以带着任何你想要带走的人离开,劳塔罗公主,或者任何一个人。这就是我和你的交易,没有谎言,没有欺骗。”
赫拉巴尔沉默了下去,这怎么可能不是谎言?从他回到白城,甚至从他在东桥堡垒和洛月白见面的第一天起,他便失去了真实。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