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容不答,低头吃吃一笑。
四年后。
元丰十八年春。
天气渐渐回暖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花草开始生根发芽,蛰伏已久的动物都从冰天雪地中解放出来,开始到处活动着。
梨月轩内仍然有几分冷意,却早已撤了炉子。
除却冬日里最冷的那几天,司马容几乎不怎么用火炉烤火,她长年练武,身体比一般的闺阁小姐要好上许多。
她静静坐在床头,看着白菊在桌子旁做着绣工。
看久了便觉得有些无趣,她走下榻来,站到窗户旁望着窗外的景物发着呆。
虽然还是早春,院子里的桃花却已是开了一大片,风一吹,几片桃花吹离了枝头吹进窗子里来,司马容接住一片桃花,不由得心情大好,微微一笑,道:“又一春了。”
白菊放下手中的绣活,眉目间隐隐有几分忧愁,接道:“是阿,又一春了。”
司马容望向白菊,并不言语。
她知道白菊每年春节都会跑到府门口去打探消息,甚至是在门口杵上一整天,眼巴巴的等待着宫中的消息。
只是每次她都是满载希望而去,败兴而归。
“白菊,不用担心,很快我们就回宫了。”司马容淡淡道。
“真的?”白菊黯然的眼眸立刻焕发了神采。
她手一抖,绣花针扎入了她的皮肉,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满怀憧憬地看着司马容,期待着她的回答。
司马容点点头。
“是真的吗?天哪,奴婢太高兴了…奴婢,奴婢盼了那么久…可算有个盼头了!”白菊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她眼巴巴的望着司马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冀:“不过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司马容叹息一声,道:“再过半年,就是我及笄的日子。”
白菊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她们竟然已经出宫这么久了…
再想想在宫外的生活,虽然不像皇宫那样奢华,却也算是锦衣玉食;
虽然郑府中的人不怎么把她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但言语也算恭敬;
虽然有些寄人篱下,但却比皇宫多了许多自由。
她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只是…
“白菊。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司马容将桃花花瓣夹入书中,道。
出了庭院,正是嫣红姹紫时,院中栽了许多桃树,粉白色的花朵缠绕着绿叶盛放,盘旋在枯灰色的枝干上,风一浮动,花瓣便随着清风摇摇坠落,铺了满地的红泥。
司马容脚轻轻踩上花瓣,能听见泥土松动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怀抱清风,感受着春日的气息,白菊也跟在她的身后,去拾那落了满地的花瓣。
“表小姐,表小姐…”迎面走来一个绿衣小丫鬟,她踩着有些忙乱的步子,额头微微沁了汗,捻着帕子,给司马容行了个礼,道:“表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嗯,我知道了。” 司马容点点头,转头对白菊道:“你先回房去吧。”
“是,小姐。”
司马容心下暗自忖度着,果然不出她所料,郑钴与她说的正是回宫的事,皇上有口谕,让她回宫。
虽然有几分不舍,但留在郑府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和郑钴道别之后,司马容便去收拾行李了。
在郑府几年,留下的多是一些衣物,都是这些年萧姨娘给她添置的,她虽然不舍,但行李多了难免不方便,再者宫外的衣裳在宫内也穿不了,司马容手轻抚上那些衣裳,道:“白菊,你把这些收到柜子里吧,我也带不走,放在这里,任他们处理吧。”
白菊点点头,将衣裳折好了整整齐齐地放入了柜子里。
司马容将郑丞相送她的玉珏和萧姨娘送的玉簪收入了怀中,还有从前相国寺带来的基本经书,和一些禅物收入了巷子里,再拾缀了些碎银细软,便向外走去。
轿子很快便来了。
郑钴穿着一身青衣,挺直了身板,像一座雕像一样站在门口,他头发被风吹得有几分凌乱,素日严肃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一丝柔和,而他的身旁,立着面色憔悴的萧姨娘,萧姨娘依旧穿着早晨的那件衣裳,鞋面上也沾了一瓣桃花,想是因为走得太匆忙还来不及换的缘故。
她脸上依旧挂着柔柔的笑,只是眼里泪珠在打转,看着十分可怜。
“容儿,一路保重。”萧姨娘朝她招手,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飘摇。
司马容踏上马车的脚瞬间顿住,她垂下头,睫毛稍稍颤了颤,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平静,转过头笑道:“姨娘,告别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以后还会经常回来的,姨娘不要嫌我烦才好。”
“当真?你若是肯回来,姨娘喜欢还来不及呢。”说完眼泪却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抹了把眼泪,看了看天色,硬是扯出一抹笑容:“容儿还是快些出发吧,现在天色还早,早些出发好…”
郑钴也动了动嘴唇,道:“去吧。日后在宫内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外祖父,外祖父给你撑腰。”
“外祖父。”司马容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神情:“谢谢外祖父。外祖父,姨娘,容儿走了。”
“保重。”
踏上马车,车夫很快便驾马往外走了,司马容挑了帘子往回望了一眼。
这样一看,郑钴的身子愈发瘦弱了,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