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听说,太子殿下昨夜…在长安阁外站了一夜。”
司马容手一抖,手中的瓷杯不幸滑落,碎了一地。
怪不得…
今日他的脸色那样憔悴。
她只当他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却不想,他足足在长安阁外站了一夜,风吹雪落,如何不冷?
怔愣间她不由自主地去捡地上的碎片。
“殿下,小心!”穗芬惊呼一声,忙跑过来抓住了司马容的手:“都流血了,殿下,你快别捡了,奴婢去让人拿药来。”
穗芬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跑了回来,室内已让小宫女清理了一番,穗芬又开始给司马容上药。
她动作极为细致,明明不过一个极小的伤口,她却仿佛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诊治般,神情紧绷,无一丝松懈。
司马容瞧见她这小心的模样,忍不住一笑:“穗芬,不过是一道小口子而已,你不必太紧张了。”
“那可不成,殿下细皮嫩肉的,我得看仔细些,千万不要留下了疤才好。”又抬头瞧了司马容一眼,笑道:“殿下一听见太子殿下的事就如此,可见太子殿下被您放在了心上。”
司马容笑容渐渐敛去,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轻叹一口气:“就算是又如何?他是燕国的太子,早晚这燕国的天下都是他的,后宫佳丽三千是常事,而我,虽贵为公主,却不过一个被人当作交换品,飘零异国,无权无势的孤女罢了。他有后宫三千,而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人白首不离。”
“殿下…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奴婢看得出,太子殿下心中有您,日后即便荣登三宝,以您的身份、才情,也必定是站在他身侧的人。至于后宫三千…世间像文君这样幸运,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女子本就少之又少,何况就算是像相如这样痴情的男子,也曾有过纳妾的念头。”
“是阿。这世间的男子,本就多薄幸,如今的我,不过得过且过罢了。若两情相悦,自是放开一切在一起,但若是被弃了,我也绝不埋怨。”
云消雪霁,迎亲的列队终于开始行进,几日舟车劳顿,终是抵达燕国国都——郾城。
郾城的百姓厚衣裹身,立在道路的两旁,翘首盼望着。
坊间皆传闻,楚国女子相貌娇俏美丽,身形羸弱,弱柳扶风,尤其是那楚国的三殿下,更是生得闭月羞花,一笑倾人国,而这长公主殿下,乃是三殿下的嫡亲姐姐,想必也是花容月貌。
司马容坐在轿撵内,听着车外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参拜声,一言不发。
如此依仗,恐怕不单单得益于她的身份吧?最重要的恐怕是,她‘夫君’的身份。
由此可知,夏侯耽在燕国人心中的地位,是如何的崇高。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天下,迟早是他夏侯耽的天下。
想罢又不禁摇摇头。
天下三分,燕国虽然最强,但楚齐未必就比燕国弱,代国最为富庶,燕国兵马最强,楚国虽皆是不强不弱,但根基牢固,民心稳定,也不能轻易撼动。
太子并未住在皇宫,而是在宫外建了一座太子府。
司马容挑开帘子瞧了一眼,只见红墙高门,石狮巍峨,仪仗盛大,她只稍稍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华盛,领太子妃去安乐阁吧!”清润的男声如山间清泉,伴着徐徐清风送至司马容的耳旁,她忍不住心神微凛。
此刻夏侯耽的声音,实在太温柔了。
“是。”一道略微尖锐的声音回道。
入了府,也未曾下轿来,只因这太子府实在是太大。
良久,轿子颠簸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请太子妃下轿。”
司马容挑开帘子,由丫鬟搀扶着走了出来。
抬头一望,只见牌匾上写着‘安乐居’三个大字,字迹如行云流水,飞龙伏日,自有一番洒脱的意味。
司马容轻轻一笑,走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司马容往内间一瞥,便见一雕龙熏香炉上盘绕着袅袅青烟。
司马容打量四周,稍稍惊诧,不是因为他奢华的摆饰,而是因为,安乐居的装潢竟然与她在护国寺的居所所差无几。
楠木桌椅,浅色幔布,窗前齐耳缠连枝瓷瓶中放着几支杏花,大雪纷飞时日,仍是一副盛开的模样。
丫鬟见她直盯着杏花瞧,道:“娘娘,太子殿下知道您喜欢杏花,特意让人去云雾山寻了长生果,因此才保得此花不败。”
云雾山?
云雾山离楚国倒是不远,但离燕国,少说也要十几日的路程。
“还有这松露糕,杏仁饼,都是您喜欢吃的。殿下还交代奴婢,娘娘畏寒,让奴婢多吩咐厨房做些暖胃的吃食。”
“替我谢谢你家殿下。”
“娘娘,您跟殿下是夫妻,又何必言谢呢?”丫鬟轻笑道,态度不卑不亢。
司马容瞥向那少女,只见她生了一张圆脸,五官精致,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子活泼激灵劲,这应当是夏侯耽极信任的一个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唤采薇。娘娘可要给奴婢换个名字?”
“不必了。采薇,是个好名字。”
“谢娘娘夸奖。”采薇微微一笑,笑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精灵:“殿下让娘娘今日好好歇息,明日再和殿下一起进宫请安。”
“恩,本宫知道了。”
次日,夏侯耽早早便派人来接她入宫。
与料想中奢华的宫殿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