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那王太医冲颜欢和蔼一笑,伸手翻了翻她的眼皮,然后再次拿起颜欢的手腕把起脉来,却是引得他身后那个灰衣男子模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灰袍男子身边,那个赖二管家,则在看到颜欢睁开眼的时候,眉头狠狠一拧,一副恨不得她就此长眠的模样。
且,那人仿佛避嫌一般,还刻意后退了一步。
灰袍男子看了一眼那位赖二管家后,问着王太医:“她怎样?可以跟着一同回城吗?”
王太医给了个肯定的答复后,灰袍男子便扭头对那赖二管家假笑道:“既这样,我们这就启程吧,家里都还等着呢。”
话毕,他又改回那副恭敬的腔调,对王太医深深一揖,抬头笑道:
“亏得巧遇王大人回城,不然我们二爷怕是要在这荒山野岭上耽误了。我们老太太一向视二爷为心头肉,只怕老太太不放心,回头有话要问。还烦请大人陪我们二爷走一趟,也正好能让我们老爷当面答谢大人的施救之恩。”
那王太医忙摆手笑道:
“你们二爷是厚福之人,原就没什么大碍,我可不敢贪这个功劳。”
许是知道这些勋贵府里的下人们惯会捧高踩低,老头儿扭头看看那个老实的游医少年,便又回头对灰衣男子笑道:
“我原只是凑巧路过,倒是这位小哥,听说是你们半路上特特拦下来的。虽没轮到他给二爷看诊,好歹也辛苦了一场,你们也该好好酬谢人家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灰袍男子满脸陪笑,给手下递了个眼色。手下忙把原本准备打发那游医少年的小封换成个体面的大封递给那个少年。
这灰袍男子则对那少年客气笑道:“我们是荣国公府上。小哥以后若有什么事,只管来府上寻我们便是。在下姓丁,是府里的大管家。这位姓赖……”
他指了指身旁那个青袍男子,却是微妙一顿,然后才笑道:“是府里的二管家。你救醒的这位姑娘,正是他的亲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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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颜欢似乎已经被认定为是什么事的疑犯,那个丁大管家在发现她醒了后,便不客气地命人拿来一根绳索,将她牢牢捆了起来。
那人一边下令,一边还假惺惺地对那赖二管家解释道:“便是看在赖老嬷嬷的份上,原也不该这么对你这侄女。只是,如今事关重大,连皇上都给惊动了,倒不好为了你我两家的私交就叫人说了嘴。回头等这丫头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再登门给赖老嬷嬷和二管家陪不是吧。”
那疑似“欢颜伯父”的赖二管家听了,忙不迭地一阵连连摇手,直说“不敢”二字,又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瞪了颜欢一眼,便打着哈哈,引着那王太医上了那辆描金绘彩的大马车,却是从头到尾都没跟颜欢说过一个字。
被孤零零扔在小马车里的颜欢不禁一阵后悔。早知道“醒来”会是这种待遇,她就装晕到底了。
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
那丁大管家似乎怕颜欢会逃跑一般,这一路,不仅将她单独囚禁在那辆小马车里,还派了四个亲信车前车后地看牢了她。
被捆成粽子一般的颜欢倒在那不怎么干净的车厢板上,一边听着车外看守她的那几个仆人的闲聊,一边默默分析着周遭的情况。
于是,颜欢这才知道,原来那位二爷是瞒着家里人出的城。偏偏车到半路时,不知怎么惊了马,那车夫被甩下了马车,马车则带着二爷和他那贴身丫鬟欢颜就此失踪了。
那位二爷可是府里老太君的心肝宝贝。在发现二爷偷溜出府后,老太太原就很着急了,偏又于寻人的半道上得知二爷惊马失踪之事,老太太直接就给吓晕了过去。
府里的下人们惊慌之下,便把事情上报给正在城外皇家猎苑里陪着皇上打猎的国公爷。于是,连皇上都知道了这件事。若不是国公爷再三恳求,不愿家丑外传,皇上都有意要下令禁军帮着寻人了。
因为这位二爷是私自离家,如今二爷院里已经锁了一堆的人……
虽然那几个下人因着忌讳语带含糊,一向擅长听锣听音的颜欢还是推测出,那位二爷的身边遭遇了一场大清洗,甚至还有一个名叫喜姝的大丫鬟,被老爷下令生生打死了。
至于那半道被摔下马车断了腿的车夫陈三儿,因不是府里的死契,叫老太太下令给扔出府去。且老太太还发了狠,不许城里的大夫给那陈三儿治腿……
听着这些,颜欢的后脊梁上默默爬起一层冷汗。
她再想不到,自己不过是遭遇了一场车祸,便悲催地落进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里——
她穿也就穿了,偏偏还穿成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丫鬟!
穿成丫鬟也就罢了,偏偏悲催的还是一个待罪的丫鬟……
最郁闷的是,明明决定私自离家的是那主子二爷,罪过却要她这么个无辜的小丫鬟来领……
……最悲催的是,她一个老老实实的秘书,啥都没做,不过是因为偷懒没肯开夜车,就被直接带累到穿越……
偏偏她和这间,还有这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想着他俩重见光明的那一刻,那牢牢握着她手腕的“二爷”,颜欢只觉一阵头疼欲裂。
如果说她穿成了丫鬟,那么,是不是穿成了二爷?!
如果是那样,颜欢很有生生咬死那人的冲动!
偏那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