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五十一年:冬

持续了一年的战火终于从边境蔓延到大西国内,短短数月内,乾国人以虎狼之势连夺大西十座城池,今夜随着副元帅金乌那以身殉城,主城正式宣布被攻破。皇城外一片烽火狼烟,冲天的火焰将天空照耀得犹如白昼,照亮那一张张写满了惊慌失措的脸。

晨烨宫随处可见抱着包袱疯狂逃窜的宫女和太监,处处都是混乱不堪,唯一平静的就只有被封闭的龙庭,今夜大西皇族和幼小的皇子皇孙都聚在了这里。

“赵平、徐然,你们领十人先去探路;苏了、陈一,你们率领百人护送帝后入地宫,维护秩序;熙毅、左军,你们负责垫后,在地宫合上后保护皇族之人安危!”

赶在乾国人前一步而来的西门涟冷静地将任务交待下去,她的镇定自若也让满心惊慌的皇族众人找回了些冷静,不再像最开始那般慌慌张张。

“小九,那你呢?”皇帝发冠歪斜,衣衫不整,可想而知他逃时有多慌乱,但在这时候,他最担心的还是最疼爱的女儿。

“是啊,小九!”皇后满脸忧虑,“你的人手本就不多,再分出这些人来保护我们,你可要怎么办啊?”

“我自有主张!”西门涟的脸宛若凝结了冰霜一般,看不出丝毫情绪。事实上从得知这一场灭国之灾的缘由的那一刻起,她的脸上就没有出现过任何情绪,平静的有些可怕。

“小九!”皇帝满面担忧,“事情到这样不是你所能预料到的,你再自责也于事无补。你就听父皇的话,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西门涟冷冰冰的拒绝,一抹狠决的杀意从那双冰冷的瞳孔燃起,“他祸害大西、伤我子民,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皇帝抓过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苦口婆心的劝道,“小九,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能怎样?城都破了,已经没有办法了!小九,你就听我话,我们一起逃吧!”

逃?

西门涟眼中怒火更盛,森寒的杀意骤然从周身升起,咬紧了牙关!

为什么要逃!

她西门涟的人生里,从不存在逃这个字!

“父皇!”

她倔强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一字一顿的道,“他欠下的血债,必须血偿!”

“小九!”皇帝气她的顽固,但对于这一个固执得不行的女儿,他一向都是没办法的,只得求救地看向皇后。

“母后,是错,就应该弥补,不惜一切代价,这是我懂事时你第一句教给我的话!”西门涟一撩起战铠,单膝跪下,苍白的唇瓣沁出血来,“金乌那,不能白死!”

“小九,你这是何苦?”皇后落下泪来,抱着她的头哀伤哭泣。

眼泪砸在脸上,滚烫的,灼热的,只是没有那刺鼻的血腥的味道。

城门下,高悬的头颅,那最后僵硬在脸上的微笑……

西门涟痛楚地闭上了眼睛,喉头一片腥甜,和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尽数咽下!

金乌那!

想到那一个铁骨铮铮殉国的男儿,她喉头凄楚更甚。当年若不是她的固执,他怎会在这般年纪就惨死,都是她的错啊!

如今再悔,也换不回那人的性命,更换不回大西百年安宁。

她是罪人,愧对他、愧对父皇母后、愧对百姓、愧对西门皇族的列祖列宗!

这罪孽,今夜她将全部担下!

“母后!”

西门涟睁圆了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沉声坚定的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皇后哭出声来,“小九……”

“苏了、陈一!”西门涟高声喝道。

“末将在!”两名将军齐声应喝,单膝跪下。

西门涟头也不回,厉声道,“将帝后押入地宫,一路往前不许回头!有违令者,斩!”

苏了和陈一站起身来,苏了果断的将皇后从她的怀里拉开,陈一钳制住皇帝,不容他反抗的押着他往里走。

这如同反叛的一幕,在大西皇族中人看来却是最平常不过,早在三年前,皇帝就不再管国事,把持朝政的一直都是西门涟!而凤凰军,这是皇帝送给她的及笄礼物,当着群臣的面宣布他们只听命于九公主西门涟!

即便祸国只由在她,皇族的人也不敢对她有半句微词,在这生死存亡关头她能护着他们先走,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他们,已经足够抵消他们心中的怨愤了。

西门涟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亲人一个个的走进地宫,一直到最后一道身影没入,她才宛若被注入生气般地站起身来把龙椅缓缓扳回原位,将密道口恢复成原状。

“你们都走吧!”

西门涟转身,面无表情地将脸上的残留的泪痕抹去,目光朝着四方望去,所及之处便有将士跪下,他们俱低着头,铠甲满是刀痕,凝结的在其上的鲜血早成乌黑之色,在摇曳的烛火下,此情此景是那么的凄凉。

“誓死追随元帅!”

不知是谁,先喊出声,将士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众将士抬起头,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的坚毅,异口同声大声喊道:“誓死追随元帅!”

“国在人在,国亡人亡!”

“宁做亡国魂,不做他国鬼!”

“混帐!”

西门涟冷喝出声,凛冽的怒气如云集在眉眼,笔挺的身姿散发着极强的杀气,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刃,慑人风华令人不敢不避其锋芒!

一瞬间殿内噤如寒蝉,她凌厉如鹰的目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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