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明白所谓人民来信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眼前两人“生产”出来的,不动声色地道:“哦,产品里有小蟑螂,这个问题很严重。张主任,钱记者,感谢你们提供线索。我马上派人与记者同志一起找到那个写信的读者,现场看一看产品里的小蟑螂,若是我们的质量问题,绝对不会推责,该赔偿就赔偿,该道歉就道歉。如果不是质量问题,而是其他原因,我们就要报警。谢谢两个记者主持正义。”
他是一本正经说这话,很真诚。
能够创建企业当上老板的人,狡猾如狐,狠毒如蛇,岂能如此傻瓜,张主任知道遇上了不好缠的老板。他温文尔雅地道:“这些事我们报社能够处理好,不会给沧海集团添麻烦。侯总,除了这些烂事外,我还有一个想法,既然我们走到一起,那就是有缘之人,我准备搭一座桥梁,让我们报社和沧海集团形成战略合作关系。”
侯沧海道:“如何形成战略合作?”
“我们报社面向全省,受众群众广泛,阅读人群档次很高。沧海集团在报社投广告,肯定会收到丰厚收益。”张主任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格式合同,放在侯沧海面前。
侯沧海前一段时间动过媒体宣传战,对媒体价格挺清楚,格式合同上的价格过了省内最火红的《山南晚报》。看到这个价格,他更加明确一个道理:以后要和媒体保持适当距离,不能太亲密。即使有必须的广告投放,也得找央视等大媒体。这一柄双刃剑确实很难操作,既需要,又得防范。
“张主任,这种大笔开支,董事会需要研究。”
“这点小钱还需要董事会,总经理签字就可以拨付。”
“我们这种小企业哪里分得这么清楚,我这个董事长其实也是总经理。由于我是从政府机关出来的,习惯性延用了以前在政府机关的党政联席会的模式,凡是大笔开支都得上会。”
“一点广告费,也算是大笔开支?”
“对我们企业来说,肯定算。”
交流到这个程度,张主任态度强硬起来,道:“这一段时间,我们帮助沧海公司处理了不少负面新闻。比如你们在阳州打的官司,我们山南报社联盟就统一了口径,大家都没有报道。既然侯总不爽快,那么以后遇到负面新闻,那我们也就不会主动处理了,热脸贴上冷屁代名词。公众也有知情权,是吧。”
说道“是吧”两个字时,张主任已经开始在冷笑了。
眼见着双方有了火药味,一直没有说话的钱凌峰在道:“报社联盟是山南新闻界一个非官方组织,定期开会,张主任是报社联盟的副秘书长,可用的资源很多。”
此刻,张主任已经把话挑开,侯沧海靠在皮椅上,道:“在我心目中,报纸是第四种权力,很神圣,是国之公器。我相信就算我们没有能够合作,张主任肯定能够从公正立场上来报道新闻,绝对不会预设立场,更不会选择性报道,一定会非常客观和公正。”
张主任接连冷笑,道:“侯总,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你也别绕虚的,也不要在这里遮遮掩掩了。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侯总每年投广告费很多,多法制社一家也挺正常。如今一毛不拔,是看不上我们报社,嫌法制社小。”
钱凌峰打圆场,道:“侯总,广告投到哪里都是投,总归是要投放。我有一个建议,费用稍稍降一些,时间可以长一些。”
钱凌峰其实说得不错,沧海集团始终是要登广告的,但是,若是受到威胁就屈服,以后消息在“报社联盟”传开,受敲诈的次数肯定会更多。此次硬顶过去,短时间或许会受到影响,长久来说是有利的。而且,等到央视广告出来,能够对冲这些地方媒体带来的不良影响。如今是赢家通吃的社会,一般媒体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威力。
侯沧海微笑道:“沧海集团确实要投放广告,但是如何投放需要研究,不是随便就能投的。请张主任将这份合同样稿留给我们,上董事会研究。”
“既然侯总没有诚意,我们也不在这里讨人嫌了,山不转水转,大家都在山南,终归是有见面的一天。”张主任见话不投机,拂袖而去。
钱凌峰没有走,独自留在办公室,用推心置腹的口气道:“侯总,现在没有外人,我说几句知心话。做企业肯定要和媒体搞好关系,特别是生产保健液的企业,媒体说坏话与说好话,效最大不相同。一篇文章生,或者一篇文章死,三株就是前车之鉴。张主任是老媒体人,还是报社联盟的副秘书长,在省城媒体界混得开,你和张主任搞好关系绝对值得,出了负面新闻,他可以帮助搞定。”
若是张主任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又是一柄双刃剑。侯沧海决心在媒体中树立强硬形象,否则有无穷麻烦。他没有多语,只道相信媒体人的节操。
钱凌峰也冷了脸,出门时,哼了一声,道:“这年头,节操和贞操一个屌样,早就碎了一地。谁他马的有节操。”
侯沧海轻言细语地道:“钱记者,不要说粗话。沧海集团所有房间都有录相设备。”
钱凌峰闻言停下脚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侯沧海,道:“你录了相,为什么要录相?”
侯沧海认真地道:“能进入我办公室的都是重要人物,我们录相以后,可以理解和学习客人的谈话内容。我们是小企业啊,必须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
钱凌峰竖起大拇指,道:“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