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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林儿走进了书房。
见他扭扭捏捏要从袖中掏出什么,怎奈折腾了半天,古扬也不给他台阶下。
风林儿看得出来古扬心情极差,但他乃是受命而来,事事不能决断,只好拿出那颗指肚大小的红色药丸。
“主司,这是毒药还是解药呀?”
见古扬不语,风林儿又道:“我觉得是毒药。”
“怎么说?”
“解药是把性命交给别人,而毒药是交给自己,依林儿的观察,主司是绝然不会被他人左右的。”
古扬将那红色药丸吞下,“你何时见过吞毒药如此痛快的人?”
风林儿挠着头,顿时有些糊涂了,“主司,林儿最近总遇到很多想不通的事,有的先生告诉我善恶好坏不足以区分人,有的先生却说无论任何时代总有善恶好坏,对我来说就如这枚药丸一样困惑。”
古扬看着风林儿,“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会讲道理的人,他们非常擅于总结,总结出许多他们所谓的歧途,然后在不同的人身上发出告诫,仿佛世上只有正道与歧途。”
风林儿重重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可再听到这样的矛盾的事情,林儿该怎么办?”
“打得过就堵上他的嘴,打不过就捂住自己的耳朵。”
“主司,我觉得你一定是一个故事特别多的人,而且经历过巨大的风浪,这才使你喜怒不行于色。”风林儿忽然凑上前来,“但我知道,你是见过真正世界的人,有着让人惊叹的过往。”
古扬哂笑,他这么大年纪怎么懂得“风浪”“过往”“不行于色”,但这孩子确实聪明,他用自己的语境来问别人想让他问的东西。
“林儿,你要练就一种本领,就是眼下这种情形,千万不要让对方觉得你心虚。”
“我……”
“不过你也应有不少故事。”古扬起身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正堪盈手握的雕像。此雕米黄之色,一个小姑娘做着追逐之态,面露欣愉,颇为娇俏。
“哇!”风林儿双目直勾,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方才接过这雕像,“像!太像了!主司,你简直就是小燕姐姐的再生父母啊!”
古扬就当这是在夸自己了。
看风林儿的神态,握着怕化了,捧着怕跑了,揣着怕掉了,可比他那些木城兵法珍贵多了。
此物一出,风林儿早把接下来要问什么抛到九霄,连声招呼都不打,碎步如啄米跑出自赏去了。
书房静寂,更添淆乱,不得不说,把风林儿安在自己身边是一步高棋,现今又让风林儿来送解药,透着众多层面的“提醒”。
但古扬却无丝毫罅隙牵绊于此,一场从他来到大雍最激烈、最重要的对决已然箭在弦上。
当然,也最精彩。
……
三日后的夜晚,步彩楼来到了书房。
他接过古扬的两个布囊,其内放着两封书信,步彩楼本以为自己只是送信之人,奇的是古扬却让他当面一看。
这两封信,一封给青苍沚,一封给明夕堂,步彩楼看后不由满目惊诧。
“老七,莫说他们这样的老牌杀手,但凡有点实力的杀手也绝不会答应扛旗之事。”
“按照我的推断,柴珠找这些人为的正是此事。他们本是放不下身份,但柴珠以身份相迫,正好免去我们的口舌。既然可以屈尊扛旗,为谁扛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步彩楼神色微动,“但你信中所书实在匪夷所思,你真有证据?”
“没有。”
“没有?”
“所以才要让你明白信中内容,不得已时,试试你的办法。”
步彩楼一愕,“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这里和过去太不一样了,人心算计真的很可怕。”
“侠客,什么人都打的过,才是最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