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海患污壤,扰得南疆荡乱难扼,后有海兽席卷,逼至大穹腹地,更为猖獗的是,除了大猷求援,南屿也在求援。
北链十六岛失守,中金四岛告急,而且大穹的舰队也已身陷囹圄。更过分的是,那看似掌御西渚的舰队向大穹发来战书,欲于南海一决雌雄。
此时的大穹朝堂,无论文武,终于达成了一致。
四海不平、天下不定,“天封上国”的自尊自豪也在此刻爆发出来,随着一道“穹王令”的发出,这片疆土浩瀚的大陆,真正动了起来!
三部兵马同抵南疆,官三曲部、南宫龙城部和裴紫迎部,总计两百万军队,三部驻地不在一处,一道军令下来,轰然平铺南下。海答岸这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潮水!
这是海岛无法演绎的气势,即便学得来它的形,也远远够不到它的神,因为海岛先天便没有这样的博壮。也许可以灌输给一个人、十个人一种心志,但没法让几十万人、几百万人携着同样的暴绽。让人惊叹的是,此间之势根本不用灌输,那仿佛是一种每个人先天都具备的意志,大陆的战争本身就是这种模样。
对于久居方圆百里的人来说,没有一个人能想象到万里的征伐、百万的绞杀,这不只是格局。
与此同时,水师太府全开南疆工坊,此间所出并非天熙舰,而是一列列狂然的海蝠舰!李家兄弟见到此幕恐怕会惊掉下巴,本以为是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原来早已成了人家的利器。
人列甲、马入舱,像机关一样只要扣动,便会各归其位。
海答岸自问见过无数的壮观场面,此时此刻还是被震到了,肩头终于松了下来,“说、说你的承诺!”
“忘记了。”
“你!”
“海骷髅还给你,接下来你可以做任何决定。”
言罢,随着最后一片海骷髅的消去,古扬缓缓落在主舰之上。
海答岸惊诧满腹,他觉得自己全无头绪,但这一路上内心总是存在的那个声音又让他掰之不断。
场面忽然有些尴尬,古扬落定后不久,海答岸也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恰恰就站在了古扬的身边。古扬不看他,他也不看古扬,迎风对着海面,长发飘飘在后,俩人杵在这里,就跟要比谁的头发更长似的。
海答岸觉得古扬在和他置气,所以不愿先开口,内心博弈良久,终于按捺不住,“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家伙似乎颇为喜欢别人接下文,岂料古扬根本不理他。
海答岸咧了咧嘴,“你们南岛既然被称作凶厉的一方,为何从来不攻西岛呢?”海答岸说完一拍大腿,浑然觉得这是天才一般的领悟。
本以为此言一定会引起古扬的兴趣,也好让自己顺着这个路子畅言下去,可就在这时,海上星光点点,几叶柳舟缓缓行来。
隔着茫茫大海,都能嗅到那股烟草味,暗器反而不被人记得了。
时长风仰目看向主舰上的古扬,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终脱口而出的只是“老七”二字。
古扬看着时长风,“这次莫有疑窦,我们真的要回去了。”
时长风这个五十多岁的人突然热泪盈眶,烟枪锵地,跪了下来,“老七,对不起。”
夜雨洒江天,疑入故人怀,涟漪四处起,几处几归来。
古扬侧过面庞,心绪一时咀嚼,从前纵有沟壑,无碍今时坦途。
“老七,此时南屿,力量都已聚到中四岛,微舰巨舰接踵而至,西渚之力已经袭来!”
古扬却道:“我相信刀疤能料理好中四岛的事,大敌当前,不可轻进。”
“大敌?”最先惊出来的却是海答岸,“古扬,此来南岛之人我都打过交道,除却灵元岛,绝然不会有人打南岛的主意,你便不要疑神疑鬼了。”
“带着你的海骷髅,赶紧走吧。”
海答岸只觉得一瓢冷水浇在头上,这古扬连解释似乎都懒得多说一句,“好,我走!”
海答岸重新披上蓝衣,甩在身后数丈旖旎,看也不看古扬,一头扎进汪洋之内,与此同时,遍布的海骷髅消散一空。
“老七,我以为此间要义应在北链,北链南北可连,又可纵观南屿,大穹不怕挥兵北上,何不囤舰千琉岛?”
古扬却道:“既然大穹不怕北上,我们又何必据守千琉岛陷入鏖战?”
时长风思忖一瞬,随即霍然抬头,此时方才觉得古扬那句归去大有真意。
但这个时候的中四岛,日子当真是难过得紧。
刀巴龙最终没能等来他的大主,但好在他的储备极度丰富,海蝠舰、天熙舰和金橹舰足以让他忘记曾经的黑鳌舰。
面对西渚微舰巨舰联合的攻击,刀巴龙处乱不惊,他的第一宗旨便是将海蝠舰永远立在正中,只要海蝠舰不毁,阵地便便不会失。金橹舰游弋在最外围,不管微舰巨舰,能挡几何便算几何,一旦对方渗透进来,便是天熙舰的纵横之地,天熙舰火石储备横烈,这一波足以大肆击毁敌舰。
而即便对方闯过了天熙舰的火力,等待它们的便是横冲直撞无坚不摧的海蝠舰。
这是典型的“剥葱战法”,越到中心越是劲烈,那红衣塔王和李四隆满目惊怪。之于红衣塔王来说,南屿这等一直在西渚都根本不够看的战力,焉能有此演绎?李四隆则更为惊诧,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四岛之人,离去短短几年,再归来时竟然充斥着巨大的陌生之感。
何时起,这里变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