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柱燃尽,素年将银针起出,魏捕头睁开了眼睛,“多谢小娘子,我觉得好多了。”
“你的病情很严重,必然是长时间累积下来的,或久居湿寒之地,过度劳累,或受寒后过度饮酒,使皮肤和血管扩张,受风湿寒邪侵入……”
“小娘子真是奇了,魏捕头原先并不是林县人,他曾经跟我们说过雪原高山,烈酒入喉的畅快,跟小娘子说的一般无二。”一旁魏捕头的同僚忍不住插嘴。
虽然“皮肤和血管扩张”这些梁珞有些听不懂,但不妨碍他惊叹素年的专业。
他能够在刘府迅速以魏捕头的病情为切入点搭讪,还是得益于他对魏捕头若有若无的关心,在县衙里,魏捕头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些刻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但他往那里一站,身上隐藏不住的萧杀气息,令人生畏。
所以,但凡魏捕头出面,一般很少有办不好的事情。
梁珞曾暗自猜测魏捕头的来历,没有长时间在杀戮中浸淫,不可能有这种狠戾的气质。
可魏捕头藏得很严实,可谓滴水不漏,不管任何人旁敲侧击,魏捕头一丝口风都没有漏过,只在偶尔喝过酒之后,惆怅着跟同僚描述一下遥远地方的风景。
梁珞的耳朵竖得高高的,素年既然提起了,为了寻找病因应该会继续问的。
谁知素年只是点到为止,在听到魏捕头并不是林县人以后,果断收了话头,转而开始拟药方。
“防风三钱,制附片、地龙、当归各两钱,秦艽四钱,苍术、红花、防己、徐长卿各两钱,甘草一钱。每日一剂,分两次煎服。”
素年转身看着梁珞:“梁公子,您对魏捕头的关心让小女子心生敬佩,一而再再而三地希望小女子来诊治,用心良苦,素年受教了。”
梁珞有些不适应,这个沈娘子对他不一直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架势吗?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
周围的人听了素年的话,无一不以闪亮的眼光崇拜着梁珞,梁珞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那么,魏捕头的病需要长时间的养治,他关节处红肿的炎症没有控制住之前,需要卧床休息,另外,要注意天气变化,避免受风受潮,过度劳累,另外,宜进一些高蛋白,高热量,易消化的食物,例如豆腐、鸡蛋、肉类、酥酪等……”
梁珞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素年这是在跟他交代?交代如何照顾魏捕头?开玩笑的吧?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好吗?再说了,他哪儿有那些时间?
“沈娘子……”
梁珞刚想开口就被素年打断,“对了还有,不能够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能够饮酒,这些,还请梁公子多加注意,梁公子那么体恤下属的人,想必魏捕头的症状很快就会好的。”素年的脸上闪着期待的光辉。
梁珞明白了,怪不得,这小娘子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擅长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源头原来在这里呢!
他能说不吗!人话都说明了!自己死皮赖脸将她请过来,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会儿要是说了甩手不管,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梁珞别的无所谓,这面子,是死也不愿意扔掉的。
“……小娘子放心,梁某一定、好好照顾魏捕头。”梁珞觉得自己嘴里的字都是蹦出来的,偏偏素年完全没有意识到,依旧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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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县衙里回来,素年将另外几个大关节需要针灸的穴位都跟谢大夫讨论了一遍,魏捕头之后的针灸,就由谢大夫着手进行。
谢林跟着素年回到了她的院子,当着众人的面给素年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大夫使不得,您这是干嘛?”素年赶紧将谢大夫扶起。
“素年姑娘,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夫的师父。”谢大夫表情郑重,执意要再给素年鞠两个躬。
“谢大夫,您这是要折煞我呢。”素年招呼小翠和巧儿将谢大夫拉住,“什么师父不师父的,在医术上,我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那也是我的师父。”谢大夫心意已决,虽然素年年纪小,但她的这一手针灸之术,丝毫不私藏的医德,都足够做自己的师父。
古代的大夫之间并不像现代,现代时不时开个研讨大会,开个专项学术会议,更别说定时的学习、进修,古代不这样,有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都赶紧藏起来,即便是普通的药方,也不会随意告诉别的大夫知晓。
但素年不一样,不仅不私藏,只要是她会的,谢大夫无论问什么她都会如实地回答,刚刚更是详细跟他讲解了一番治疗风湿之症的关键穴位和方法。
小翠和巧儿有些拉不住了,这不是力气的原因,而是决心,素年无奈,只好让两个小姑娘松手,接受谢大夫剩余的两个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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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夫走了以后,小翠和巧儿眼睛里的崇拜无以复加,特别是巧儿,那是谁呀?那可是林县有名的同仁堂里有名的谢大夫!
居然拜了小姐为师父,这真是……太刺激了。
更神奇的是,小姐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没有异常,还嚷着要让玄毅将新衣服换来瞧瞧,果然,自己跟着小姐是跟对了,巧儿在心里暗暗地庆幸。
“一个大男孩扭捏什么?让你穿就穿,快点,穿好了让小翠看看需不需要修改的。”素年看到玄毅身上还是那套灰不拉几的衣服,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