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年级,我感觉我时来运转。这个藏在茂密林子里的学校不太那么老土。
我没有想到我的同桌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她漂亮的脸带如水仙花般清秀。她的穿着有模有样的,当别人都还在穿着粗布裤子,她已经穿上了丝质短裙,并且鞋是鞋,袜子是袜子的。这打扮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可是稀罕物,我深刻的记得那时候五分钱还能买袋白萝卜做的唐僧肉吃呢。
后来,我又了解到她爸爸是乡镇里的老医师,妈妈说她当年能躲过计划生育就是拖了他的福,给她开了一个心脏有毛病的条子。否则,那些人就要干掉我,把我扎死在胎里。这时,我更感觉我们是有缘人,往更大的一方面说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她声音很好听,那时候上课前都要先唱歌以鼓舞士气,所以她被推举成了起歌委员。在现在,这个职务也有了时髦名字被叫文艺委员。作为这个别致女孩同桌,小时候我长得如同贾宝玉一样,外人若不知我的来历还以为我是个女孩子。
虽然我学习不是特别好,可也并不差,自然我们的关系也挺好。千惠和我同一个班级,可老师并没有把我们分在一个座位。现在我和这个漂亮的姑娘坐在一个位子上,千惠也从来没有不高兴,还夸我说:“你的新同桌——顾聪,真漂亮。”
“是吗?我也这样想。不过你最漂亮,都漂亮。”
虽然我和顾聪关系好,时常在课下笑的合不拢嘴,但也只是打打闹闹,比不上我和千惠这从骨子里真情的友谊。有一天,我请她到我们家乡玩,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邀别人到我家玩。
我回想起来,我一生好像都在激动着。她真的去了,妈妈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知道做什么菜好了。最后妈妈决定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一只,至于炒的什么菜我都记不起来。吃完饭,我们坐在石头上,我们一起看着水流冲荡的河面,看白鹭在河边拾取贝壳和小鱼虾吃。在阳光中,她摸着我的头,问我头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我便给他讲了那个对死亡毫不畏惧的故事。
我大班的一天,一辆三轮车静静的停在土路上。我和近生便生了一个主意,爬上这个大家伙,让它把我们载回家。为了防止开车人一开始发现我们,近生和我就蹲在车里躲了起来。
事实就是那么蹊跷,这辆车不久还真的开动,听着隆隆的响声我们都暗自高兴。可这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忧愁就涌了上来。它并没有在我们回家的路口停了下来,而是继续前进。我和近生当时就急了,可又不敢出声怕司机看见了我们。就在车子开过路口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作何感想,就猛然的跳了下来。
我倒在血泊里,昏迷了过去。待村里的人截住了车,近生慌忙下了车来喊醒我的时候。一开始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当近生跟我说:“少华,你白衬衫上沾满了血。”
我意识到了,立刻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哭着跑回了家。一路上,我埋怨近生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跳,他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听完了我的故事,顾聪用她纤细的小手在上面按了又按。
“哎呀,疼。”
“真的疼吗,为什么刚才不疼?”说着她又轻轻的揉了揉。
“刚才光顾着想故事,不过没事,一点点疼而已。”
这坦荡的童年像一块毫无瑕疵的翡翠,在坚硬的石壁上雕刻绚烂无比的姿态。在以后我还结交了更多的好朋友,胡高阳,梁琳丽,这二十年前熟悉的名字回忆起来,好亲切,好像我们还牵着手围城一个圈在玩刮大风的游戏。
这个漂亮女孩并不真正属于我生活的一部分,她只是偶尔给我童年的生活增加不一样的色调。因为天然的距离,只有千惠是我灵魂的一部分,和我一起度过每一个放学后的黄昏,而我也给她最无私的关心。比如我怕过石块踮起的简易桥梁边的水弄湿她的鞋,我会背着她过河。她想要飞舞的蝴蝶,我会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为她等待。我会折断柳枝,咬着树皮,为她忍受绿色素的苦,给她做树皮小喇叭。我会陪她坐在断崖上,讲诉我自己胡编的鬼故事。每次,我讲完故事她都一点也不怕,还为我的故事太假而哈哈大笑。于是我冷不着的说道:“千惠,鬼啊。”她下意识的看一看,然后故作认真的数落我。
多少个放学的黄昏,在申城人房子后面的新河秋天枯竭的时候,水道窄的地方像小水沟。它旁边是冲刷起来的土坡,土质一粒一粒的,很多黑色河蚌,螺丝落难在上面。我和千惠,还有近生用石块踮起一米多长的那个水沟,一蹦一跳的,在上面轻快地跑动。“看,有个小螃蟹趴在那呢。”我听到千惠的喊声。真的是只指甲盖般大的小螃蟹,河水清澈,它缓缓的爬来爬去。小螃蟹是水里的傻孩子,它腿太纤细,手一伸就把它逮住。我把它放在手里,它急的乱爬一气,痒痒的。
我把它给千惠玩,千惠捏着它的小盔甲,看的一愣一愣的。放学后那短暂的时光并不够我们玩,千惠时常提醒我道:“少华,咱们回家吧?不然你妈又要找你。”
“让她来好,你以为我怕她吗。若是你这样想,你就错了。”
“那好,过会你妈妈就来。”
“没那么快吧。”
“你不喜欢你妈妈吗?”
“她总是那么爱管着我,这点我最讨厌。倒是你妈妈好啊,对你不管不问的。”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