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农村的集市玩,现在回想一下是件开心的事情,就像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泥娃娃一样,重而不腻。
这里的集市虽比不上上海南京街那么繁华,有各色的小哥哥,小姐姐,可它保留了几代人传统的特色。你看那稻虾,那酷似鱼眼的鸡斗米,那老人家手里红彤彤的糖苹果,可都是这里人们的抢手货。
夏末的天气也总是很好,有徐徐的风。街道东西走向,前边就是南北走向的马路,路边生长了几十年,无比粗壮的梧桐。风吹来,叶子哗啦啦的响,沁人心脾。
街上人来人往的,她们大部分都是老人。老人们见面拉着手寒暄几句,说的话大都是:“吃饭了吗?”
这时一个看着不三不四的女人,正歌唱着生活,手里握紧一本旧书,向我们走来。她穿着花色的衬衫,露着膝盖的短裤。头发蜷缩着,面容焦黄,像极了久烫的馒头。可她的笑容真的比她的打扮精神百倍,如果你能想象一下秋天衰败荷叶上独开的莲花,那就是这种感觉了。
夜晚的月色也只不过这么明亮吧,它一下子就招来了人们的关注。
“哎呦,老魏啊,今天你下的馆子吃的嘛。”
“你下馆子的钱是哪个男人来的嘛?”
可她依旧自唱她的生活,那平静的脸色如同耶稣钉在了十字架上。
她跟妈妈说话的时候,妈妈只是轻蔑的一笑,随口应了一下。
我看着她手里拿着那本32开的小厚书,一开始以为她拿的是字典,暗自取笑她,直到她对我说:“你读过圣经吗?”
“哦,bible。”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英文,可能是太惊讶。一个面容消瘦,穿着短裤,牙齿暴露的女人居然问你这样的问题,当时我是既吃惊又好奇。对于这本凝结无数人心血,流传千百年的西方宗教盛典,它圣洁的灵光居然在东方照耀着这个几乎不识字的中国女人,这本身就是文化的奇迹。
“大学生,文化人。”她继续笑着说道。
我窘的几乎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说:“偶尔看过几句关于它的东西,好像是关于上帝和人什么的,具体也不太清楚。”
“你是大学生,有学识,要读完才好。上帝是好人,它会保佑你……”
没等她说完,我接着说:“哦,以后我会好好读的。”
我对她的行为感觉惊讶,妈妈却一点也看不起她,说她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女人。她继续跟妈妈说话,妈妈只用“啊,是,改天吧……”之类的托词来敷衍她。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她没有再接我的话,不是默念而是用豫剧的腔调唱了起来。
妈妈跟她分别后,说她虽然行为不检点,又懒又丑,但是她的歌声动听,我是同意的。她的歌曲,不是简单的换词,而是全新的创作,对于他能把西方的文化和中国的传统戏曲结合的有声有色,也让我大为惊讶。
在妈妈和我走到回家的小路上的时候,就听到四姨娘喊道:“他二娘,来给俺家逮鸭子。”
鸭子是申城的支柱产业,因为是速成的肉食品。这里的人都不爱吃,所以都被加工成了熟食。比如鸭脖,鸭腿,鸭翅等等。这些熟食被包上高档的礼品盒,销量还是不错的。
妈妈去逮鸭子,我就在路上溜达了一圈。路边搭着蔬菜大棚一样矮小又细长的茅草屋,这就是鸭圈。脏兮兮的油皮纸被风刮得哗啦啦的响着,一股令人难受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有两个人站在不远的埂子上,穿灰色褂子的中年男子拿着铁锨,躬着腰在费力的清理挤满粪便的排水沟,沟里好像铺了一层苔藓的绿,又臭又浑浊不堪。他折腾了好半天,田埂上堆起了大小不一的小土丘。另一个肥胖的女人脸上泛着黑色的明晃晃的光,不耐烦的晃来晃去,好像在察觉什么。
申城变成鸭子的世界,这里原来的清新的空气消失不见。
养鸭的申城人说这是他们走出困扰的灵药,别的人说是在自掘坟墓。到底是灵药还是饮鸩止渴?当科学没有来到,时间会证明一切。
墙角里一只吃了病鸭的花色狗红着眼睛,蜷缩着。沟渠里的水如同放多了的茶叶,浑浊不堪。水草疯狂的乱窜,又高又粗。
在这不友好的空气里,天气依旧晴朗,太阳像盛开的花儿一样,鲜艳艳的。它毒热的光,炙烤着大地,加重了味道。我不该只想到自己得感受,蚊子苍蝇可是最欢快,成年蚊子组成了大圆圈,嗡嗡的乱叫着。
整车整车的肥胖鸭子,短时间里就被标准化的出来,大卡车奏着凯歌来迎接它们。远远地我就听到了它轰鸣鸣的声音,扬起的飞尘好像刮起了沙尘暴。足足有四辆绿皮的大货车,它的车头又大又胖,有着千百斤力量。我跟着它们跑了过去,高高的犹如大水洞的圆滚车轮上,宽敞的大车厢里载满了黄色的大皮镂空篓子。人们爬上去,把它们一个个甩了下来。
押车人穿着黑色的制服,皮鞋油亮亮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点害怕。他业务非常熟悉,嘴里一翘一翘的叼着烟,拿着公文的本子,不紧不慢的记录着。四姨娘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请他吃支烟。他人倒是很和气,微笑的接受。
装完了鸭子,人们都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眼珠子热火灼伤的。我看见他们或是肩靠在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