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身浅绿纱裙,虽看似普通,其中却暗绣了同色蒲丝,以使衣裙达到风拂柳过的飘逸清新之感。那蒲丝极是难得,百只上好的蚕,一年才得一扎蒲丝,可单这身纱裙,却需耗上至少六扎,且蒲丝用前还要浸染漂色,工艺繁琐细致,倾众方之力,方能得这一条简单雅致的衣裙。
还有她发间的萤白珠串,晶莹剔透,淡绿的荧光与月白之色交相辉映,若是在夜色中去看的话,会更加显得光明圣洁,又带了一点儿春天的绿意与生机活泼。
那是他一个月前,命人将机缘得来的萤珠赶制,特意为小姐而做的“青影月随”!
“小姐向来不喜艳丽张扬之饰,不过,近来似是对珠串有所青睐,吩咐下去吧。”
脑海中,突然响起吴管事先前下达的命令。
这是……
赵光东蓦地瞪大了双眼,瞳孔不断地震荡,背于后面的右手早已收回,恭敬地垂于身侧。
周围原本渐散的人群又开始聚集,似乎也对那消瘦女子所等待之人很是好奇。
冷泺泫轻轻摇头示意,在赵光东领悟之后,面有歉意的看向脸色复杂激动的鸢儿,“抱歉,我来晚了。”
“公……公子?!”虽然无论是声音、面容、身形,特别是性别,眼前之人都与她心中的影子完全不同。
可是,鸢儿清楚地知道,她就是“他”,他们的气质,还有给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都是那么地温暖,那么地令人沉迷向往,想要永远地去依靠。
“嗯。”冷泺泫点头。
“可是,可是……”可是什么,鸢儿也不明白,只是知道心中有个什么在一直滑落,不断下坠,没有尽头,却让她觉得既酸且疼,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减轻这让她无措的感受。
清浅的声音传来,“我不喜对自己人有所欺瞒,故,才以这身装扮前来。你的考核通过了,且观你今日之言行,你已完成蜕变,成熟稳重了不少。”
毕竟冷泺泫还记得,两个月前,鸢儿在街上等待时的焦急忐忑,她那时言行的慌张和冲动,与现在淡然静处、以德报怨的模样,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鸢儿的面上不由浮出一抹欢喜,这是被在意之人表扬、肯定的欣喜,是她心中最真实,最直接的反应。
冷泺泫似是清楚她的犹豫踟躇,“我虽按约前来,但你的选择却有很多,相信,即便不跟着我,你也已经具备了足够立世的能力,可以去掌控你自己的未路。”
“我……”鸢儿只觉得,听到这善解人意、充满肯定和鼓励的温暖话语之后,心中的酸涩之意似乎更盛,压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冷泺泫朝静立守候在一旁的赵光东颔首,以围观群众无法听清的声音道,“她若想留,就好好待她;若想走,便为她安顿好一切吧。”
赵光东看着冷泺泫的目光里满是恭敬,不动声色地点头领命。
鸢儿离得那么近,自是听到了冷泺泫的吩咐,心中有些不解二人之间的关系。可是,这好像临别托付的话,却令她顿时大慌,顾不得去细想,只是不安地咬紧嘴唇。
“不要——”
突然,冷泺泫的袖口被紧紧拽住。
鸢儿牢牢地抓着手中衣袖,柔软丝滑的手感,就像是手中抓了一把细沙,稍不留神,沙就会从指间滑走,被风吹散,再无相见的机会。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带我走!你说过的,两个月后,会来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