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路人说,那边的荒山在闹鬼。
自从上次在那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山贼之后,就总会听到有这样的流言。
我决定再去看一看,要是那山贼鬼魂作祟,就再斩他一次。
说起杀鬼我并没有什么经验,只是很久之前听师傅说起过一二,可我不怕,我不仅掌剑无双,更有烂命一条。
而且活的太久,好多事都记不太清了。
除了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之外,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何况,若是我遇到山贼就杀,遇到厉鬼就逃,和那些欺软怕硬的鼠辈又有什么区别?
色厉而内荏,岂是做人的道理。
我不喜欢白天行动,阳气太盛,又不好找鬼。
所以专心的等到乌云蔽月的午夜,才配剑出门。
没错,我打算以身为饵,以逸待劳。
别说,这黑夜里果然充满了敌意,从走进荒山的那一刻,我的汗毛就炸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被盯上了。
第六感是强者必备的东西,没有第六感的江湖人,往往死的很快。
而我,活了多久,连自己也记不清了。
所以我的第六感,不仅准,而且快。
但此刻它却让我感到一丝紧张,那黑暗中的压迫感,就像两百个拉满弓弦的射手在瞄着我的心脏。
“救命...啊!”
一声女子的短促呼救,如利箭一般袭来,我拔剑疾走,闪跃而至。
“桀桀,小美人,你喊破喉咙...”
“噗”的一声,我的剑好似没有出鞘,但还带着淫笑的头颅,已滚落在草边。
我生平最恨欺负女孩子的恶贼。
“姑娘,此地凶险,你快...”
“啊!啊!”
我刚想劝她快点离开,谁知她竟大喊大叫着逃进了暗林中。
跌跌撞撞地,好似见了鬼一样。
猛地,我心中一寒。
果然,那姑娘刚才不是在冲我叫,而是我背后的方向另有着恐惧。
叮铃...叮铃...在这漆黑的午夜里,竟然响起了该死的铃铛。
我慢慢的转回头,夜如黑漆,树影幢幢...真是一片好战场。
“呐,你为什么总在看树呀?”
我低下头,看到了一个手持铃铛的孩子,白衣白鞋地站在荒草里,说不出的诡异。
他大概六七岁大,面容稚嫩的像一块璞玉,那钟灵毓秀的眼神,却像极了我的师弟。
“诶,什么都没有呀,你干嘛要一直看树呀?”
这个声音透着久违的亲切,但我的指尖却开始颤动,多少年了,我都快忘了自己一激动手就抖的习惯了。
能无声无息到我身后的,除了师傅和师弟之外,这家伙还是头一个。
“今夜我来杀你,你可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开门见山地表明立场,带着云梦剑客的骄傲。
虽然门派已经凋零,但我的血还热得发烫。
即便厉鬼当道,亦要拔剑斩之。
“...我想听故事...”
说真的,它这话让我险些岔气。
我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但这鬼竟真的厚颜无耻的提出了心愿?
恍惚间,我冷汗直流。
好个厉鬼,一句话竟乱了我的气息,此时我节奏已乱,再出招,威力不免大打折扣。
也罢,将计就计吧,让那姑娘再逃远点好了。
何况师傅曾教过我,妖灵鬼魅者,人之残欲耳,人无欲,则世无鬼。
越厉害的鬼,心结越深,以力破局实属下乘,解其心结则一劳永逸。
我便顺着它来好了,看看能不能解开它的心结。
不战而屈人之兵,好像也是我以前最爱用的兵法。
“好,我讲。”
我这辈子,杀过很多的人,也走过很多的地方,却从未给人讲过故事。
要是师弟知道,我会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来荒山破庙给鬼娃讲故事。
大概,他会笑到肚子痛吧。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小鬼之后,我记忆里关于师弟的那部分就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所以,我决定给面前这小鬼讲讲我和师弟的故事。
我从五岁起就跟着师傅修行,师弟比我晚来了三个月。
师傅的居所,在云梦山上。山上有很多的树,树很高,上面总挂着远方的云霞,回想起来,真是美好如仙境。
师傅很厉害,天文地理,兵书战策,技击医术...他总是喜欢教给我们,新的东西。
仿佛他会的,我们永远也学不完。
师弟也很厉害,我看十遍竹简才能记住的兵法,他只用一遍。我练十天才能熟悉的兵刃,他只要三天。
要不是他胆子太小,遇到危险总喜欢躲在我后面,简直就是个小号的师傅。
就这样,我们三个在云梦山上生活了十八年。
这十八年来,师弟看一遍就会的兵法,我白天背十遍,夜里起来再背十遍,师弟用一遍就熟的剑法,我吃饭时也要用筷子默练。
我不断地找师弟比试着学业,第一次输给他时,我哼了一声,结果这胆小鬼故意连着输我九次,在他要输我第十次的时候,我打了他一巴掌。
师弟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输过,但每次只赢一点点。
师傅曾把我比成蛟龙,得归大海,将势不可挡,而他把师弟比成大鹏,一飞冲天,则俯视众生。
在很长时间里,我都很高兴,因为我觉得蛟龙比大鹏威风多了。但读了梵学,我才知道,蛟龙只是大鹏的食物。
在那之后的许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