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繁华像梦一样似乎永远的停留在了长安城。日光回暖,春花烂漫成灾,大街上的人们昏昏沉沉嘴角含笑,无端盯着一处发痴。春困渐深,有人甚至走着路就睡着了,撞在树上也不会醒来,只是痴傻憨笑的前行。
鹊疆看着这个慵懒的长安城,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又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走在青石板上,目光远眺,黑色的长靴摩擦着地面,风吹树叶,唦唦作响。
那日她离开人间回到魔界,不过几日光景,人间却换了颜色。花寒衣没有跟着她去,终于甩开了那个烦人的家伙,但不知为何,她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
许是习惯了吵闹,一下子清冷起来,反倒不习惯了。
她走进一家客栈,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有一束开的正招摇的玉兰花,微风吹拂,一朵花苞从窗外飘洒进来,落在她的手尖,竟然没有枯萎。
鹊疆惊讶的盯着指尖花苞,伴着点点柔光盛开,不是玉兰,是蔷薇。
她抬头,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斜倚在玉兰花的枝丫上,身段窈窕体态妩媚,双手托着腮朝她眨眼,发丝散乱,这病恹恹惹人厌的样子,只有花寒衣了。
“许久不见,鹊疆可曾想念于我啊?”
啊,又来了,说是阴魂不散真是抬举他了。
“不曾。”
“我可是没日没夜都在想你呢!”说话间,花寒衣已经坐到了鹊疆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支红艳的蔷薇送给她。
鹊疆拿过那支鲜艳欲滴的蔷薇,放在鼻尖轻嗅:“也只有你的蔷薇花放在我手里不会枯萎了。”
“那是。”花寒衣无比得意,顿了顿,又说:“只要大王以后不再随便生我的气,不光这花是你的,只要我挥挥手,日月星辰都是你的。”
虽然她不想要日月星辰,但是想到那天,她莫名其妙的对花寒衣冷嘲热讽,还把他一个人丢在人间回了魔界,委实不仁义。
她曾以为她那样嘲讽他、戳他心上的伤,他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燕笑语兮。
鹊疆尴尬的看着他,从桌上的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指着他散乱在身上的头发,欲转移话题:“你能不能把头发捆起来,乱糟糟的,看着心烦。”
“我不会,不如,阿疆帮帮我罢。”花寒衣变出一个束发的青色流苏带子,目光炙热。
“长你脸了……”言语虽然充满了嫌弃和淡薄,手却已经拿过了那条青色的流苏带子,起身绕到花寒衣的身后,变出一把梳子,纤细的手指拢起他的浓云般的长发,仔细的梳。
梳子从发跟慢慢的往下移,被一个锈结卡在中间。
“你这头发几千年没梳?都结成一团了。”
花寒衣眸子里有闪烁的光华,隐忍之处藏着无限的柔情与悲凉。
“自温离走后,五百多年……”
他确实是一个痴情的的人,鹊疆白嫩的纤长的手指划过他的头发碰到花寒衣的耳垂,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若是疼,你道一声,我轻点。”
花寒衣轻轻的合上双目,一滴不受控制的泪珠滑落,又瞬间化成烟雾消散,无踪无迹。
“有匪君,你有没有觉得长安城有些诡异?嗯……怎么说呢,总觉得过于安详了!”
“春困过深,人们随时随地都能倒地而眠,看他们在梦里开心的样子,定是好梦无疑了。即便有人醒着,也是目光涣散,嘴角含笑,脚底虚软。”
“就像是被人抽干了精力,你看这客栈的老板娘。”
这家客栈位于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名叫“三与楼”,门前种着一颗开的正好的玉兰花,楼上挂满了红色的帷幔,屋里尽是红烛,一派浪漫温情。从鹊疆走进客栈就看到一袭紫色流苏长裙的老板娘趴在柜台前睡觉,丝帛罗扇垂在手中,唇齿微笑,如春风化雨般温柔,还时常喊出“阿生”的名字。
“有匪君,你瞧这神态,可是有嗜梦人趁着春困偷了她的梦?也不该呀,嗜梦一族和慈悲客栈一样在人间是见不得光的,就算他们再嚣张也不会在这青天白日里对满长安城的人种下梦蛊。”
“当年嗜梦一族利用自己的本事在人间施种梦蛊,吸食她们的精气和梦境,导致人间大乱,横尸四野。是我亲手灭的他们,绝不会有遗漏,而且,嗜梦术也已经灭绝,如果还是有人偷梦的话,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说话间,鹊疆已经替他束好了头发,在鬓边留了两缕散发,拿了他送的那支蔷薇斜簪在流苏发带上,妖媚极了。
“这样整整齐齐的多好看,精神多了,看着也不碍眼。”
“谢谢阿疆,以后就多多劳烦……”
“不劳烦,因为没有以后。”鹊疆赶紧截住他的话,这个人总是得寸进尺。
花寒衣用小手指卷着鬓边的发丝把玩,笑的皮开肉绽,脸颊两边的酒窝也深了起来。
他走到老板娘身边,打了个响指,几片蔷薇洒落,老板娘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痴笑着看他:“阿生,我终究等到你了。”
“老板娘,你醒了。我不是阿生,我是来住店的客人,想牢您给我们开间房。”
确定来着不是“阿生”,老板娘落寞的长叹一声,很是不满,似乎是在责怪眼前这个男人扰了她的好梦。
“二位随我上楼吧。”老板娘言语冷淡,自顾自的走上楼去,甩着紫色的衣袖和团扇,推开一扇门。
“这是二位的房间,外头的天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