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红萼圆眸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颔首道,“谢郎将辛苦了,今日乃中秋佳节,旁人都要阖家团聚,谢郎将还留在宫中守职,着实让人敬佩。”
谢弼笑声爽快,犹如一段春山,在夜色之中磊落朗朗,“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既深受皇恩,自然该当肝脑涂地为圣人尽心效力!”
“谢郎将,”阿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垂头道,“我听说您家中尚有母亲需要侍奉,今日过节,伯母在家中等候,定是十分思念。尽忠自然是好的,但是也要体谅伯母在家中等候的辛劳!”
谢弼听着少女话语中的关怀之意,微微一怔,抬头望了阿顾一眼,见夜色之中,少女的眸子璀璨,如同闪耀的琉璃,默美惊人,不由顿了顿,声音柔和,“多谢顾娘子关怀,我心里记得的。说来这宫宴也快要散了,待到一会儿宗室出了宫,我等再重新搜禁拱卫后,便算告一段落,自可便能下值回宫。家母禀性柔和,一直十分支持臣。虽然佳节暂时不能团聚,但只要想着臣在宫中尽忠,也便释然了!”
“谢郎将说的是。”姬红萼深以为然,笑着道,“做武人自然是要有所牺牲的。若是连家人在长安值个勤都忍受不得,那那些个家人远驱塞北与戎人为敌的人,可怎生过呢?”她忽闪着眼睛,笑着问道,
“听说你在安西打过杖,打杖辛苦么?”
十公主姬红萼渐渐长大,不爱红妆,却对于骑射和大周战事抱着浓厚的兴趣。谢弼略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自然是辛苦的。当年我还在安西的时候,在大都护手下效力。一次张都护命人带队在龟兹鸣沙涧中埋伏,待到吐蕃人大支部队从此地过,便截断他们。大漠地势平坦,从远方过来,一眼可以望的老远,我们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惊动了可能会过来的敌军,数千人愣是在沙山上趴了小十个时辰……那一战后来歼灭了这个方向的吐蕃援救大部。但一战之后,咱们这些伏军也都被大漠滚烫的沙子灼伤,胸脯上片大片的皮通红爆了开来,大半个月才算缓过来。”
他娓娓述说的话语传到阿顾的耳中,阿顾一双眼睛在夜色之中忽闪忽闪,纵然谢弼声音平淡起伏,但她能够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他对于安西那段生活的留恋,忍了忍,问道,“谢郎将,你可是想回安西?”
“……我听你说起从前安西的日子,语气都是十分快乐的。”
谢弼惊讶的望了阿顾一眼,没有想到这个女孩感知这么敏锐,竟是察觉到了他言语下隐藏的情绪。他陡然沉默下去,他的父亲便是在战场上战亡,他的血液里似乎继承了父亲的勇武和雄心,更喜欢安西磊磊的风沙,和战场上沥沥风雨,鲜血溅在脸上,一刀一枪和敌人杀战的日子,比诸长安富丽安闲的生活却要合自己心意的多。如今虽然披着精致厚重的甲胄,终日里也只能在太极宫中行走,持着最锋锐的刀戟,却几乎打不到一个敌人。顿然片刻,他笑着道,“武人以君命为事,只要圣人下命,对于谢弼而言,在安西打仗还是长安留守,都是一样的!”
阿顾默然片刻,仰着头柔声微笑,“谢郎将,你必将日后得偿所愿,许是能做大周的冠军侯呢!”回头望了碧桐一眼,“时候不早了,我们在外头吹风吹的久了,该还席了!”
谢弼微微一笑,退了一步,道,“十公主,顾娘子,请。”
碧桐便沉默的推着她的轮舆转了方向,向着宫宴的方向回去。姬红萼也无异议,便一道随着回去,宫廊之中一片静默,走远的时候,阿顾强忍着没有回头,面上带上了一丝依依的表情。
太极宫的夜色美的像一幅流淌的画,谢弼转头望着阿顾的背影,少女坐在轮舆上荏弱清美,他忽的出声唤道,“顾娘子,”
“嗯?”阿顾回过头来。
“夜里风凉,”谢弼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柔软,“顾娘子多加一件衣裳!”
一瞬间,仿佛一把钥匙解开阿顾心胸,阿顾的琉璃眸像是在夜空中点亮的烟火,分外明亮,一种开怀之感泛上心头,笑的十分灿烂,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谢郎将!”
姬红萼转头瞧着阿顾注视着谢弼背影的痴痴目光,笑着道,“回魂啦!人都已经走远了。”她瞧着回过神来,神情讪讪的阿顾,摇了摇头,出言调侃道,“啊哟,也不知道这谢郎将究竟是什么般的神仙中人,竟是让八姐姐和阿顾你都倾心若此。”
阿顾脸微微一红,道,“你不觉得,谢将军很像一束阳光么?”
那一日,自己在毬场亭遇险,谢弼拦在自己面前接住迅疾砸过来的马球,救下自己,就如同一束明亮的阳光照射入自己的生命里。一瞬间在她的心中就升格成了一个英雄。他那么俊朗,那么英勇,用高大的身躯替自己遮挡起生命的苦难风雨,自己能够在他的保护下安然过日子,不用担忧风雨。
“阳光?”姬红萼怔了怔,显然不太能够理解阿顾的心事,“你若说谢郎将形容俊美,英勇善战,那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