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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又钻回车里,过了一会儿下车,手里拿着几个物证袋,瞿英往车里望了眼,忽然说:“这地毯上碎碎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我怎么没看到?”李主任蹲下去,打开手电筒扫:“哪儿呢?”
瞿英吃惊:“不就在上面啊,地毯上那个黑黑的碎末。”
地毯就是块黑色的,哪来什么黑黑的碎末?
李主任站起来,把手套和证物袋给她:“把东西装进去。”
说完又怀疑地跟着蹲了下去,他这才刚满四十呢,视力好的很,不至于老眼昏花吧?
瞿英拿了把镊子,小心翼翼的从地毯上夹上了个什么东西装进证物袋里。李主任拿过来一看,确实是黑的,还真不是地毯毛。
“小丫头,你这辨色了不得啊。”李主任感叹道,有人天生是吃这行饭的。
“还行,”瞿英不好意思道:“这个能力也没什么用,就是吃饭的时候特别方便挑头发和谷壳。”
李主任拍腿:“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一行人带着物证回了公安厅,对带回来的物证进行甄别检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用得上的地方。
没过多久,检测结果就全部出来了,瞿英尤其好奇被自己夹上来的碎末是什么东西,她隐隐感觉,那很有可能是个重要的物证。
可惜李主任不按常理出牌:“磷脂,核酸,氨基酸,还有维生素……我来考考你,这种物质是什么?”
都工作了怎么还有数理化?瞿英紧张的冒汗又搓手。
李主任道:“提示一下,是生物界用来繁衍的……”
“精*子?”话一出口,瞿英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随即七窍一通,眼睛放光道:“我知道了,是花粉!”
地毯上的碎末检测出来的确是花粉,痕检部里刚好有个植物学的深度爱好者,对照着图鉴硬是把花粉鉴定出了科属。
虞美人,一年生草本植物,罂*粟科,罂*粟属。全国各地均有种植,稍微好点的花店里就能买到,价格也不贵,不算什么稀罕种类。
“车里怎么会出现虞美人的花粉?”瞿英不解。
李主任双手一摊:“这可不是我们痕检部的工作了。”
除了虞美人的花粉,车里没能再检验出其他什么东西,除了车内含量依然高于正常值的甲醛——车子锁在车库里没有通风。
不知道如何调查花粉的来源,瞿英到底还是工作经验不足,调查起来双手一抹瞎。
好在新人不止她一个,丢脸也有人陪着一起丢,瞿英和同在实习期的小孙并排站着。
刷拉一声,挨着客厅的纱门打开了,老瓦灯黄色的光照在泛黄的旧墙面,丝丝缕缕雾气冒了出来。一个男人攀着纱门探出身体,头上冒着新鲜的,湿漉漉的水汽,还有老肥皂清爽的香味。
男人用包头的毛巾搓了搓:“诶呀,新闻联播就放完啦?待会看看有没有重播……”
他连忙拒绝:“我要看犬夜叉!”
“年轻人要多看新闻,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
男孩振振有词:“我就喜欢里面的女孩子长得好看,我长大以后也要讨个好看的媳妇。”
“嘿你小子!”男人拿脚踹他屁股。
夏天燥热难耐,刚洗完澡还没多久,身上一下子又被汗给浸了,屋里密不透风,教人喘不过气。
男人打开窗户,夏夜凉风和着爆炒肚丝腰花的味一股脑涌进来,简直叫人神魂颠倒。
男孩摁住咕噜响的肚子,嚷嚷道:“爸我饿了。”
男人厉声斥回去:“别叫我爸!”
空气安静了会,响起男孩低低的“大伯”。
意识到反应太过,男人语气缓和了:“想吃什么?”
男孩儿咽了咽口水:“酸辣土豆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麻辣排骨,还有我再想想……”
男人慷慨道:“想!”
反正想不要钱。
不过这个点不说孩子,他也饿,做刑侦这行脑子和体力都是个消耗品,更别提这些天为逮捕罪犯连夜地加班,结果还没抓着。
扯过沙发上的衣服,男人从衣兜里摸出十块钱:“去,到刘家小巷口子那买烧烤去,记得多搁点辣,多撒点儿芝麻和香葱碎。”
一提到烧烤,两人肚子都应景地响了起来。开炸串社的刘大爷是个早年搬过来的老四川,做的烤火腿和烧烤苕皮火辣鲜香,在街坊邻里很出名。
可到底去不去,男孩纠结:错过剧情也没重播的。
久等没动静,男人站起身在男孩脑袋上拍了下:“得,我去买吧。小祖宗,知道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吗?”
男孩乐地顺杆子往上爬:“知道,您老了我肯定孝顺——多向刘大爷饶点儿油炸花生,火腿要卷个花,撒点孜然。”
便衣一披,男人转身就要往外走,临出门时摸了摸兜,又想起件事来:“没带钥匙,记得给我开门啊。”
大嗓门都快把电视声音盖过去了,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行行行,我又不是聋子。”
铁门砰的关上了。
门外响起男人五音不全的哼唱,粤音标准,可惜通通走调:“越渴望传奇,深呼吸,空气,悬崖临近了……”
电视里,巫女瞳子神色涣散地交代遗言:等我死了,把我的头颅割下来。
七月炎夏,男孩蓦地打了个寒颤。
他转过头,巷子寂静,跳舞的地方已经没了声儿,穿堂风吹的窗帘像大扑棱蛾子翅膀哗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