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满纯粹是凭意志把柳非抱回来的。冲进死木林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心中只有仅存的一丝微弱的声音提醒他不断奔跑。钟世杰最后流着泪和梅正同一起把他拦下。梅正同从他手中接过柳非,而钟世杰扶着赵大满小心的坐下,身后的剑还插着,他不敢去拔,会引发大出血。
梅正同观察了一下两个伤员,由于失血过多,柳非已经昏迷,但是应该没什么大碍,伤口不在要害。可是赵大满,哎。现在要做的是先给他们止血。梅正同从行囊中取出干净绷带,将柳非左臂,大腿上被血浸透的衣服撕去,从牛皮水袋中倒了些清水把伤口处理干净,然后用绷带一圈圈给伤口包扎,直到所有伤口被牢牢固定。最后他从行囊中取出牦牛皮斗篷,给柳非裹在身上。这只是应急处理,梅正同清楚,柳非左臂需要缝针,但是现在没有时间,那边还躺着个赵大满呢。
他走到钟世杰身边蹲下,小心的翻动赵大满看他背后的创口,剑在后背右侧没入很深。他将手指撘上赵大满脉搏,半天没说话。钟世杰泪眼婆娑的死死盯着他。最后梅正同摇摇头,拍了拍钟世杰肩膀:“我把剑取出来,他最多还有半天,陪他说说话吧。”说完梅正同起身,四处张望,然后走到左近的树旁,抽出匕首,从树上切下一大块黑乎乎的块状物。附近的树上到处都是这种块状物。他将块状物捣碎,和了一些在清水里,扶正赵大满的头,强行灌下。
“这是北地野芝,能延他半天命。”他解释,然后撕去赵大满上身的衣服,将一些野芝粉轻轻洒在伤口四周,手一抬,长剑被突然拔出。血立即大量涌出,赵大满啊的大叫一声,从昏迷中醒来。梅正同在伤口四周飞快的按了几下,然后将更多野芝粉堆到伤口上,血止住了。接下来就简单了,他用绷带将赵大满上半身缠绕绑紧,将牦牛皮斗篷给他垫在身下,让他躺平。对于赵大满的救助只是尽人事,这边弄完了,自己还是快去看一下柳非吧,他也需要服用一些野芝粉。
赵大满睁开眼,看到身边钟世杰红肿的双眼,心里已经明白。
“看你小子这点出息,有什么好哭的。”他骂,只是声音远不及平时响亮,“看来我只能陪你到这了。”
钟世杰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好了好了。”赵大满皱眉,“该哭的人是我才对,你又不会死。”
“你别说话了。”钟世杰阻止他,赵大满是硬撑的,每说一句,他都痛到咧嘴。
“要说,不然就没的说了。”赵大满注视着钟世杰,“那天擂台上,郭雨桐对你说了什么?该告诉我了吧?”那天台上,郭雨桐在钟世杰耳边说了半天,他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一路走来,他根本没问过,甚至提都没提起过。
钟世杰点头。郭雨桐对他说的是她和赵大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成婚后,非常恩爱。赵大满年级轻轻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大厨,又新得娇妻,自然是春风得意。不久之后一天,他突然被抓进死牢,而郭雨桐不知所踪。央骑兵反复逼问他郭雨桐的下落,可是他确实不知道。最后央骑兵定了他死罪,几天后问斩。出逃的郭雨桐找到了钟圣公,求他搭救。圣公答应了,同时提出一个条件,郭雨桐含泪答应。钟圣公来到死牢面见赵大满,告诉他自己有办法帮他免去罪名,前提是他必须一纸休书从此切断和郭雨桐的联系。赵大满答应了,写了休书。钟圣公也果然如约把他弄了出去。出狱之后他没有遵守和钟圣公的约定,开始到处寻找郭雨桐,但没有任何消息。他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过了几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郭雨桐原来一直躲在安乐镇。从那以后,他成了安乐镇的常客。可是郭雨桐却仿佛不认识他一样,连面都不见。最后赵大满彻底死了心,从此不再去安乐镇。郭雨桐在台上告诉钟世杰,并非自己不想见,钟圣公有言在先,将来会请赵大满做一件事,做完这件事后两个人就可以团圆,但是在那之前,两人不得有瓜葛,话都不能说。一旦违背,赵大满必定会再次身陷囹圄。
“替我转告大满,现在护送你就是圣公说的那件事。把你送到地方以后,如果他愿意,请他回来找我。但是不要马上告诉他,我怕他定不下心,等你们到目的地后再对他说吧。”这是郭雨桐最后的一番话。
赵大满静静的听着,冷笑。要不是他快死了,钟世杰一定会和他争起来。自从知道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他始终非常不满赵大满对郭雨桐的态度。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一名黑鹰?”赵大满轻声问。
“她说了。和你成婚后,她就退出了。”
好吧,赵大满闭上眼,这么多年寻找的答案终于得到了。其实他一直想问郭雨桐的就是到底她是不是黑鹰?和自己成婚是身份的掩护还是真正喜欢自己。然而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自己没有机会再见到她,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傍晚时分,赵大满死去。钟世杰没有再落泪,今天他的泪水已经流干,以后有机会再为赵大满哭吧。埋葬了赵大满后,他过去坐在梅正同身边。天色还没有完全黑,梅正同已经生了一堆火,柳非在火堆旁沉沉睡着。钟世杰直到此时才开始留意四周,注意到死木林是多么的阴森。
死木林,顾名思义,林子里只有一种树,死木。之所以被称作死木,是因为这个树种树干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