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自有保命符

岐山急匆匆赶到府衙。

他本是个太监,也不用讲究什么男女之别,自然亲自到女牢走了一遭。

也算是那些人终究不敢太过分,曲画住得还算好,不说高床软枕,也是干净整洁的。

岐山其实是不大得意曲画的——毕竟他最维护自己的主子,而曲画的种种事端,也确实时常让曲青青在众人面前没脸。他却不会想到曲画的可怜,也不会去怀疑曲青青的不作为,这立场决定真相,永恒不变。但是毕竟是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在曲青青面前,岐山还愿意保持一份真实,对宫里大多不相干的人,也总是冷傲的,对上曲青青的嫡亲姐姐,却也只能作出一万个感同身受来。

岐山当着府衙的人,隔着牢门和对曲画哭了一场,口口声声都是“枉受委屈,宫里娘娘也哭红了眼”。即使弄出这些事儿来,本身就是为了打击曲青青,不管之情不知情的,见到这样的场面,总是心虚的。

不管怎么说,这天下,终归是皇帝的天下,很多时候,圣宠就是一切。

一个宠妃的能量有多大,历朝历代冤死的皇亲国戚、权贵巨富、栋梁脊柱,都可以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后人。

岐山行事还是比较谨慎的,虽然心里焦急的不得了,恨不能立刻带了曲画离开,再将所有乱嚼舌头的人打杀了,却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了解案情”。即使听到衙门里根本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只因婆婆“出首”便几乎定了曲画的罪,也只故意拿出太监内侍阴阳怪气的音调,刺了刺府尹。

因此事影响太坏,府尹也不敢耽搁太久,当天便提审了曲画,又让李老婆子过堂对峙。

李老婆子有什么证据?

一、曲画房里找到的毒药

二、李家一直是曲画管着灶台上的事

第三点不曾明言,却有邻里说了,李家待曲画实在苛刻,曲家几次三番闹上门去,李家始终没有太大改进,想必也是心存怨言的。

又有李老婆子口口声声,说那段时间曲画一直有些不对,鬼鬼祟祟。

这下,可真是人证物证动机一个不差,若她不是宫里宠妃的姐姐,已经可以定罪、骑木马游街,最后沉塘了。

岐山却不着急,颇有些气定神闲的味道。

只见曲画面上古井无波,叩头后,只说了一句话——

“民妇如今正怀先夫的子嗣,却是一个月前查出来的,因多年没能坐稳胎,先夫特意说了暂且按下不提。”

满堂皆惊。

特别是李老婆子,更是张大了嘴,又是惊讶,又是茫然,最后却是定格成了惊喜。

这案子自然是不需要审了。

就像是现代,明明某案件里,所有证据都指向某男子,但就因为发现被害人之前和他有过“非强迫深入交流”。就能证明无罪。曲画再怎么有嫌疑,就凭她一个月前就知道了自己怀了李向学今生可能唯一的子嗣,傻子都不会再用杀人来惹祸上身,损人不利己地报复。不说这时代没了男人的女子会多么悲惨,况且众所周知曲画和娘家关系并不好。而且,就凭她的肚子,她就能在李家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别说李向学只能供着她,什么妾室之类都得滚一边儿去,外人可不知道李向学多么奇葩,曾经干出过什么事儿……就是老太太恐怕比起儿子,也会更看重孙子呢。

毕竟,这儿子像是不能传宗接代啊。

看看,刚有衙门里的稳婆、医者确认了曲画所言非虚,她已经怀孕三个月,李老婆子就立刻认了自己诬告,哪怕有人明里暗里“提醒”她,这一旦她撤诉,至少也要罚没五十两白银,更要挨上八十大板——难说还能不能有命。

李老婆子却是半分犹豫也没有的。

顺便的,还直接胡扯——什么收了旁人的银子,又受了挑唆,明明自家媳妇儿最是孝顺贤惠不过的。又说了那卷了家财跑了的妾室出身脏污地儿,嫌疑大大的。最后,只求着一旁的曲士廉照看曲画和曲画的肚子,自己便要撞柱子,竟是死也无憾了。

曲画仍是面无表情,似乎是哀莫大于心死,倒是拦住了李老婆子。

只说自己既然不曾被丈夫休弃,便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从此就是个未亡人,寡居了却残生。

她们这边凄凄惨惨,哭哭啼啼好不可怜,又有岐山那堪比女高音的哀嚎和曲士廉沉闷的哭腔,倒是把好好地衙门衬托成了逼良为娼的恶棍。

围观的人也叽叽喳喳地说些“好不可怜”、“孤儿寡母”什么的。

府尹黑了脸——别以为本府没听见,之前可不是这些人在痛骂李曲氏么!

古代办案,除了权臣奸宦只手遮天,一般还是顺应民意的,如此,府尹不仅要立刻释放曲画——万一她这肚子有个好歹,衙门可不够背黑锅的!

甚至,连李老婆子的板子也不好打得太过。

老寡妇什么的……

又是孤儿寡母什么的,大人还要脸呢。

李老婆子受了刑,到底年纪大了,平日又不肯富养着自己,看着倒是去了半条命,又惹得围观群众一阵唏嘘。

曲士廉送了这婆媳俩回家。

他是个老实的,开始时恨不得生撕了李老婆子,现在却又为这两个女人流了一把同情泪,倒是也不好再强硬地要妹妹会娘家养着了,只继续周济着吧。

岐山的任务却没完。

这样结案,时间久了,难免生出波澜,又惹出脏水往往娘娘身上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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