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娇还以为阿先利用自己的身份,为他人争取客户,她以为这人没什么实力,没想到那里什么货都有,不由有些怀疑。
八十年代,可是卖方市场的,只有买不到的,没有卖不出的,既然这人这么有实力,何必要人在中间穿针引线呢?
阿先看出凤娇的犹豫,急忙解释:“我朋友没能在市场租到摊位,不过,他那里也有很多固定客户,生意很不错的。”
“那——,去看看吧。
阿先虽然极力掩饰,凤娇还是看到他眼里喜色一闪,这让凤娇心里更加警惕。
阿先能看出凤娇的戒备,内地来广州的人,都这样,他也习惯了,但他还是努力地招揽道:“我朋友的货场,就在十五路汽车站附近,离这里只有半小时车程,挺近的。”
“那就是在城里了?”
“是的。”
凤娇做了个请的姿势,阿先笑着在前面带路。
走出海马贸易公司不远,就是十五路公交站,阿先还真没有撒谎,只有六站,凤娇就来到一个挺大的货仓,里面摆放有些乱,各种布料堆得满地都是,从冬季的毛呢到夏季的细薄料子,但每一种量都不大。
“你在这里慢慢看,我要去上班了。”阿先告辞道。
凤娇见仓库里是个女人,外面人来人往,也不害怕,点头和他告别,阿先走到那女人身边,不着痕迹地接了一张纸钞。
凤娇在仓库里翻看起来,没想到还见到半匹、甚至更少的布头,她拿起一块将军呢:“这个怎么卖?我想给父亲做身衣服。”
“不零卖,你若是在这里进货,送你都行。”女人又黑又瘦,颧骨突出,说着很难懂的广式普通话。
“我若是把这堆呢料都要了呢?”
“这一匹一米五十八块,蓝色的八十八,红的质量最好,一米一百八,只剩这点儿了,你要买,可要抓紧噢,我们这里很便宜的,都是进口的好料子。”
平心而论,的确是难得的好料子,价格略贵些也能想到,只是这价格到内地,很少能卖出去。内地好些人一个月工资五六十块,一年都攒不出一件衣服来。
凤娇犹豫了一下,掉头又看其他,冬天的夏天的,凡是质量、颜色中意的,她都会问一声,最后,还询问有没辅料、里布、缝线什么的。
“哦,那个没有,对不起哦,我们有的货,都在这里。”
凤娇在仓库里转了一遍,看中了好几种布料,尤其是仓库门口堆放的一些的确良布,白底蓝色花纹和同款红色花纹,最适合做她计划里的那款幸子服,但她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淡淡地问了声,就朝门外走去。
她足足转了两个小时,却没有任何购买的意愿,接待她的女人满脸不高兴:“我们这些料子,都是真真正正进口的,你还不满意,你想要什么料子?你去市场看,都没我这里好的。”
“我没说你们这里的料子不好,就是有些贵了,我们那里的人没钱,做成衣服卖不出去。”
“怎么会卖不出去呢?你若是要的多,我们还可以便宜的。”女人说着,随手指着一卷蓝灰的华达呢,“你看这料子,一米算下来才十二块,你若是都要了,我按十块给你,做成裤子,起码赚一倍。”
“太贵了,你做生意,也不说个实价,让人怎么买呀?”凤娇也作出生气的样子,“一条裤子,在批发市场也才十块钱——”
“市场上十块的裤子,料子怎么能和我的比?”女人气得要命,下一句但来了一个大转弯,“你能出多少?”
凤娇上一世听过一个笑话,就是在广州市场能砍掉九成的价钱,就张口道:“一米两块。”
“两块?你杀人抢劫呢。”女人恨恨地说,“一块不行,你再加点,九块五。”
“就两块,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
“两块,你买那个都不够。”女人指着的,就是凤娇想要的的确良。
“谁会要那个?白送我还赔运费呢,一看就是积压的货,内地的女孩都不穿的确良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用白话狠狠骂了几句,又挤出笑容:“谁说你们内地人不穿的确良?我们这市场里卖得很好的,你看那花色?做成衬衫,肯定会大卖,你若是要,我就给你便宜,三块一米。”
“切!”
“那你说!”
“两米一块。”
女人听错了,还以为两块一米,脸上刚刚露出笑意,却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顿时脸黑得发青,“你诚心些,两块八。”
“太贵,这肯定是谁进错货,老板是不是被拖破产,才放你这里寄卖的?”
女人眼睛圆睁,嘴巴也能塞给鸡蛋下去:“你瞎讲,哪里是进错货,你到底要不要?”
“一米一块?”
“你走吧。”女人见凤娇这样,十分失望,“你就没有诚意。”
凤娇转身就走,还没出门,那女人又扑过来:“你再加一些,一米两块给你,我真的赔钱卖呢。”
凤娇心里暗乐,还是又还了一句:“一块五!”
女人跺脚:“一块五就一块五,说好了,你全要的。”她拿着计算器飞快地按,嘴里还念叨,“一卷是一百米,这些一共四十七卷,七千零五十块。”
凤娇心里都偷着乐了,一米一块五的价格,早就超出她的预期:“五十零头就不算了吧?”
“你狠,哼!”
“那块呢料,你说过要送给我。”凤娇指着那块大红呢料。
“不,我赔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