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皇,昨日,是隆裕姑姑的忌日,儿臣去西阳寺,为姑姑,添了盏长明灯。”倪丰秀垂下眼帘,放缓了声音道。
皇上乍听一愣,竟恍然间失神,双眼空洞,喃喃道:“是了,十二年前的今日,阿致走了,是朕,对不起她……”
十二年前,皇家秋季游猎,皇上正手把手地教八岁的倪丰秀射虎,可一支暗箭不知从何而来,带着‘呼呼’地破风杀气,射向当今皇上——和他身前的倪丰秀。在所有人还未曾反应过来时,一直安静地站在皇上身旁几步远的隆裕长公主倪丰致,突然冲上前,用身体,拦住了那支本应射中大豫皇帝的箭,本应射中大豫皇帝最宠爱的皇子的箭。
失神的双眼渐渐清明,可声音却带了丝沧桑:“朕忘了,你年年都去为她点长明灯。”他看向倪丰秀:“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儿臣只是做儿臣该做的。”
韦长欢看向他,他的头微微低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朦胧之中,他浑身似笼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好了,”皇上清了清嗓子,环顾殿内每一张面孔,最后看向倪丰秀,道:“告诉父皇,昨日西阳寺的放生湖,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关于此事,儿臣正打算向父皇请罪。”
皇上听完此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道:“哦?不知秀儿何罪之有?”
“前些日子,悬明大师与儿臣说,年月久了,这放生湖的桥不大稳固了,儿臣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可正巧昨日儿臣与郡主经过放生湖,眼见那桥抵不住几位小姐的摇晃,堪堪塌了,这才想起悬明大师那日的话来,心中懊悔不已,此罪一。”
“罪二呢?”
“当时混乱之中,儿臣怕塌桥弄伤水里的人,想用内力将桥托起,却不想用力过猛,让池里的鱼遭了殃,此罪二。”倪丰秀一撩衣袍,跪的干脆利落:“儿臣,请父皇责罚。”
此时杨子茗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也想不到,倪丰秀竟像与韦长欢一样,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谎话来。
袁小姐、谢小姐也是满脸震惊之色,可她们并没有那个胆气,敢直指昭王倪丰秀所说非实。
“你先起来,”皇上朝倪丰秀摆摆手:“这么说,是杨小姐在造谣咯?”
“回皇上,臣女不敢,臣女所说,确实……句句属实。”
“那杨小姐的意思是,昭王所言非实?”
“臣女不敢,只是……昭王殿下所说,确实与事实……有所出入。”
“那杨小姐说说,到底是哪里,有所出入。”
“臣女并未与袁小姐、谢小姐有什么口角,而是,与南风郡主有一些口角。”
“哦?是什么口角?”
“是……”杨子茗一时噎住:“郡主面色不善让臣女等让开,臣女不服气,于是辩了几句,郡主就动起手来……”
“杨小姐,”韦长欢看着杨子茗,慢条斯理道:“以我的功夫,若要动手,不必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更不会让自己也落如水中。”
“你!”杨子茗怒火中烧,视线扫过袁小姐、谢小姐,只见二人皆垂着头装聋作哑,再看看倪丰秀,他安静地站在一旁,视线若有若无扫过韦长欢,却自始自终不曾看向她一眼,她心中更生起一丝泛酸的恨意,将目光投向皇上,只见九五至尊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右手轻轻地捻着胡须,不知在想些什么,殿内一时安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