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金翅鸟飞的不像方才那般平稳,开始向下俯冲,欢斯夜只觉得心要从胸口飞出来了,抓住初祈的胳膊,紧紧地闭上眼睛。
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二人一鸟统统扎进海里,咕地一声过后,脚底一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她小心地睁开眼睛,周围还是一片碧澄的海,只不过,她现在,好像是正站在海面上?
她有些吃惊地低头看着脚下,后退了几步,疑问地看向初祈。
“鲲鹏,在海为鲲,在陆为鹏,世人不识,只唤它做金翅鸟。”初祈对她解释道。
欢斯夜艰难地点了点头:“现在我有些相信你是神……官了。”
初祈闻言哈哈大笑,散在宽阔无际的海上,格外朗亮。
寿比苍松,
万代青青。
松下之鹤,
托庇千春。
似彼镜山,
屹立海滨。
预祝君卿,
福寿千春。
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歌声,没有乐器相和,清清扬扬很是动听。
一只只金色的鱼尾时不时扑出水面,在月色下熠熠发光。不过几息时间,鲲的四周便围满了乌发披散,明眸皓齿的美人,借着月光,可以隐约瞥见海面下她们那摆动着的长长鱼尾。
“鲛人?”欢斯夜看的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初祈:“这是,鲛人?”
“嗯,”他点点头:“鲛人长生,居于海心,鱼膏点灯,万年不息,鱼心作食,万年不老。”
欢斯夜神色变了变,道:“我只闻以其膏为烛,长明不灭,却从未听过什么吃了鲛人的心就能长生不老。”
“这是真的。”初祈道,手伸入胸口正要摸出什么来。
“难怪她们居于海心,鲜少有人找到,不然,怕是要死绝了。”欢斯夜看着那些鲛人,从方才她们唱的歌看来,应当是听得懂初祈所说的话,但却丝毫没有惧怕之色,也没有匆忙逃走,有的在不远处嬉戏,有的就靠在鲲上,好奇地看着他们。
初祈顿住,道:“你不想长生不老?”
“不想,”她道:“我是人,就应当经受人都有的生老病死,长生不老,听来诱人,实则沉重,我不想担。”
初祈搭在胸口的手缓缓落下,道:“确实太过沉重。”
欢斯夜像是明白了什么,试探道:“难道你,很久以前,吃了鲛人心?”
他摇摇头:“没有。”
“那……”欢斯夜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初祈的方才的眼神,总觉得那里头有许多故事,可就像她害怕长生那样,太过沉重的东西,她不想去碰。
可初祈却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见他坚持,她斟酌再三,才道:“你是谁?”
“确实许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他的的眼神慢慢涣散:“我是,归墟之渊的一抹幽魂,千年化而为人,又千年习如何为人,再千年将欢斯氏送上皇位,为一国神官至今。我看着这片土地从荒芜到繁盛,从不见人烟到世代繁衍。”
他寥寥几句,却掩不住曾走过的漫长过往和不易,孤独和心酸。
一旁的鲛人仿佛对情绪异常敏感,将手伸过来拉了拉他的袍子,张了张嘴,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变为珍珠,落入海中。
初祈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她松了衣袍,没入水中游走了。
“鲛人也是长生,想来你与她们,相识多年?”欢斯夜见不过一会儿,之前三三两两聚在一旁的鲛人都不见了,问道。
初祈点头:“我收服这只鲲鹏的时候,她们帮了我。”
“那你为何方才竟像是要取她们的心?”欢斯夜心道,担终究没有问出口,她也不太明白,为何今晚初祈要带她来这。
“我们回去吧,”她正思索着,他忽然道:“明日一早就要出发离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