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皇后脸上的苦涩,陶蓉蓉心中一叹,轻声道:“之前倒是不知道,后来……告诉了我,我就知道了。”
“那时候,完全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人。”
皇后轻轻地笑:“是啊,高家千挑万选送进来的人,谁都没想到。”停一停,她看着陶蓉蓉,轻声道:“妹妹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陶蓉蓉一惊,皇后接着说:“罢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用。我今日请妹妹来,原本也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坚毅起来,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
“我的身子骨,妹妹也是知道的,从根子里就坏了,只怕是再也好不了了。”皇后以这样的话做了开头,听得陶蓉蓉胆战心惊的。
“妹妹也是知道的,当初陛下求娶了我,也不过是图着高家背后的人脉。可惜我爹是个愚笨的,到现在都觉得,陛下要求着他。如今,我也是不指望他了。我可怜的孩儿,日后若是我去了,外祖家却是半点儿都指望不上的。”
“我知道妹妹是个心善的,如今我也只希望,妹妹能略微发一发善心的,等我去了,略微照顾照顾我那孩儿。”
皇长子——也是元后嫡子,也是因为出生时的问题,身子有些差了。如今皇后与皇长子两人,都是缠绵病榻,后宫中一时之间,居然也开始有人不将他们放在心上来。
可是对陶蓉蓉来说,这些话却是毫无意义。
她凝视着皇后,后者坚定地看着她。
“我不求他日后坐上那个位置,只求他能一辈子平顺安康,做个富贵闲人就是了。”
陶蓉蓉轻轻地叹:“嫂子在说什么傻话呢。我那小侄子,是元后嫡子,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皇兄的家业,若是不交给他,又能交给谁。”
皇后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妹妹,就是因为他是元后嫡子,所以他才……”她哀求地看着陶蓉蓉,挣扎着握住陶蓉蓉的手:“妹妹,我只求他年,若有一日……妹妹救他一命,日后不管是什么身份……能平安一生就好。”
陶蓉蓉顿时就知道,皇后猜到了,可是她却不能再与皇后继续说下去。
她连忙站了起来,轻轻地挣脱皇后的手,柔声道:“娘娘休要想太多,也要对皇兄有点信心才是。”停一停,她说:“娘娘好好歇着,我就先告辞了。两个小的离不得人,如今出来得久了,只怕已经开始闹了呢。”
皇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去,伏在床榻上,眼泪汹涌而出。
陶蓉蓉快步出了皇后的宫门,身后有人高声地叫着长公主殿下,追着上来送了一个小匣子:“殿下,娘娘说,这个是给两位小少爷的礼物。”
陶蓉蓉看一眼深幽幽的宫门,心中一叹,接了过来,道:“替我谢过皇后娘娘。”
出了宫坐到马车上,想着皇后的事,陶蓉蓉越发觉得黯然,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都是些小孩儿玩的东西。
只是想到这些东西都是来皇后,又想到皇后的现状,陶蓉蓉心中就发涩,将盒子丢在了一边。
等到了府上,她去换了衣裳,让人将两个小的抱过来时,才想起了这个盒子。让丫鬟过去将盒子里的东西都分出来,她专心致志地逗平平安安玩。
现在平平安安两个人已经能分辨大块的颜色,陶蓉蓉就喜欢拿了颜色鲜艳的东西逗他们两人摇头晃脑地跟着左右摇摆。
正拿着一个被漆成红色的小木马逗两人的时候,秋心忽地过来,低声道:“殿下,盒子里有一封信。”
陶蓉蓉一愣,手上动作一停,平平就伸出手来,将木马抓住了。
虽说是小孩子,可是手上却还有点儿力气,让陶蓉蓉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平平是随了你爹吧,力气这么大。”
随手将小木马放到平平手中,陶蓉蓉才转头去看秋心,问道:“是什么信?”
秋心将信件送上来,却是厚厚一叠,不下于十张纸。陶蓉蓉看了看盒子的厚度,苦笑:“只怕着盒子下面,都是这信吧。”
这样说着,她展开来看了看,脸上渐渐显出微妙之色来。
她从未想过,皇后会写这样一封信给她,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她也没有想过,看上去平静无波的后宫中,陶永安居然做了那么多事情。
事情从最开始,皇后尚未入宫的时候开始。那时候的皇后,还对陶永安有着不切实际的期望,一心觉得,自己就应该是他心中的唯一。所以,她有着过分的防范心,不管是对真情敌,还是假情敌,都暗中算计。
江听云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她眼中的。
奈何,她也没有看出来,江听云不过是被人撺掇着哄骗着顶在台前的,那背后之人,却是张美人。张美人与江听云私下里其实有着不错的私交,她撺掇着江听云动了心思,结果却又生生摘了江听云的桃子——当初,被陶永安看了身子而不得不纳入后宫的,理应是江听云的。
皇后没有察觉这些背后的算计,她一心以为江听云才是那个人,顺水推舟除掉了江听云,自以为得计,结果却不料留下了最大的祸首。
陶蓉蓉看到这里,将那些事来回想一遍,只觉得已经分外遥远,也分外意兴阑珊。这些事,对她来说,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后面的信,她也就简单地翻了翻。看起来皇后倒是知道了不少东西,也算是将陶永安的行为也知道了一清二楚。
陶永安所做的事,说起来也不过是皇后当初所做的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