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公韧在红金楼门口徘徊了好长时间,在西品曾住过的房间里往外瞭望了好久好久……
公韧竭力排除出这些私心杂念,想让自己集中一下精力,现在大战在即,马上就可能有一场血战,不集中百倍精力怎么行。想到了这里,公韧双腿用力一夹马肚,用鞭子抽了马屁股一下,马屁股上立刻腾起了一道浅色的鞭痕。那枣红马受到了这一下刺激,长嘶了一声,又往前蹿出了好远。
两个人说着拉着,又疾驰过了一条长长的土路和两座小山,来到了潮州府东门外湘子桥头。远远看着,有五六个人牵着马在桥头上溜达,公韧并不认得许雪秋,只得下了马,牵着马从这几个人身边慢慢走过。
透过黑黑的夜幕,公韧斜着眼睛悄悄地观察着这几个人,发现其中有一个中年人,面色白皙,模样沉稳,看那穿戴,像是个商人,看那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要不谁深更半夜站在桥头上呢?旁边有几个人像是他的随从,靠拢在他的身边。
公韧打量着他们的时候,发现那几个人也在悄悄地观察着自己。唐青盈走过去的时候,故意蹭了那个中年人一下,那个中年人却也没有言语。
公韧和唐青盈走到了桥那边,又返了回来。公韧想,不管怎么样,也得试试他们的底细,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了。公韧拍了拍马脖子,把马缰绳交到了唐青盈手里,对唐青盈说:“做好准备,不行就干。我去碰一碰?”
唐青盈会意地点了点头,又重新骑在了马上,一只手攥着两匹马的僵绳,一只手摸了摸腰中的短枪和弯刀,不远不近地跟在公韧后边。枣红马似乎也心有灵犀一点通,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似乎马上就要迎接一场大战。
公韧慢慢地走到了那伙人跟前,右手十分自然地捋了捋眉毛,那中年人犹豫了一下,也用右手捋了捋眉毛。公韧一看有门,又把左脚横着往前进了一步,那人也把左脚横着往前进了一步。
公韧心中一喜,上去问:“君从何来?”那人回答:“从南方来。”公韧又问:“向何处去?”那人答:“向北方去。”公韧问:“贵友为谁?”那人答:“陆皓东,史坚如。”
公韧心中一阵兴奋,赶紧上去,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我叫公韧,请问——”那人也高兴地说:“久闻大名,在下许雪秋。”公韧高兴地摇着他的手说:“原来是东军都督,不才公韧,受同盟会指派,愿在都督手下效力。”接着又介绍唐青盈说:“这位是我的义弟唐青盈。”
唐青盈也赶紧下马拱了拱手说:“拜见许雪秋都督。”许雪秋拍了拍唐青盈的膀子,笑哈哈地说:“久闻大名,早就听说你俩是一文一武绝妙搭档,幸会!幸会!”
许雪秋又把另外几个年轻人谢良牧、方瑞麟等介绍了一番。他看着年轻气盛,英姿飒爽的唐青盈,夸奖说:“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特别是这位少年,年轻英俊,相貌秀丽,也就才有十五六岁吧,还是个孩子呢。”
唐青盈嘴一撇说:“立柱不粗能顶千斤,金刚钻虽小能钻瓷器,葱不大长在辈(田埂)上,我都是十多年的老兵了,大仗恶仗也打过十回八回了。”惹得许雪秋一阵哈哈大笑说:“英才骁将,难得!难得!”
公韧和唐青盈给战马解开了马肚带,把马僵绳拴在了一条马腿上,让马歇歇,顺便吃点儿草。两匹马头在地上乱拱着,到处嗅着,在找着嫩草吃。
众人一边说着友情与军情,一边往东注视着浮山方向,希望各路义军能快快到达。许雪秋不断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让谢良牧打响火石,燃烧起一片火纸,查看时间,嘴里嘟囔着:“现在都1点多了,按说也该来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起风了,北风先上来是一阵一阵地吹来,挟裹着阵阵的凉气。公韧和唐青盈只觉得浑身的热汗一会儿就没了,衣服也薄了,身子是那么空落落地凉块。许雪秋几个人缩了缩身子,紧紧地裹了裹单薄的衣裳,感觉到身上确实是十分的寒冷。
风越刮越紧,寒风中夹带着雨腥气,吹得人几乎站立不住,突然,远外天幕中划过几道闪电,传来了隐隐的雷声,而大风却倏然停止了。
空气更加沉闷,灰黑的天空似乎被泼上了一层浓墨,伸手难见五指。就连一向勇猛的唐青盈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公韧的手,生怕公韧把她抛弃似的。
枣红马和大白马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耳朵机警地转动着,扑捉着周围细小的声音,大眼睛机警地扫视着周围模模糊糊的一切。几个年轻人暗暗诅咒着恶劣的天气,不一会儿已懒得说话,似乎一切飞禽、走兽、山川、田野都死亡了,天地寂静得让人窒息。
突然头顶上一道明亮的霹雳一闪,接着“呱--啦啦啦--”雷声几乎把几个人的耳朵都震聋了。旁边一颗大树“腾”地燃起了一团大火,那是被闪电击中了。枣红马禁不住这强烈的刺激,突然屁股一蹲,两条前腿腾空,两条后腿直立起来,仰望天空,鬃毛竖起,发出了一声“咴咴——”的长嘶,别的几匹战马,脚步一阵乱腾,马蹄子踏的地上一阵子哒哒乱响。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