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生哗然,还有几个在身后掩口而笑。周正赶忙把裤子提起来,凄苦无依的望着发小儿尤喜儿,你当真是二百五没下限啊!
后知后觉的尤喜儿看到众人眼神自觉收了声,鼓着腮帮,挎着周正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那你以后还上不上厕所了?”
“废话!”
“那……那,总会有人尖叫啊,不然你还是留长头发好啦,一年级的时候你不还扎过小刷子呢嘛!”
周正说,“不行,游泳好麻烦的,有队友长头发带泳帽都不方便,教练还让她剪掉了……说有阻力。”
尤喜儿顿时感悟,“哦!那就剃秃子吧!其实你剃秃瓢也好看呢~反正也这样了。”
是啊,从小到大唯一的那么一撮长发……也因为跟周密打架给剃光了。
下意识摸了摸额角的那道伤疤,淡多了,几乎没有手感。
几年前俩人打架的事基本想不起了,只是想到周密,心里还是挺来气,她不就是暑假去兰州回来比约定时间超了几天么?居然黑着脸四五天没理她?现在又跟一个突然从北京来的什么亲戚莫名其妙走了十多天,到现在也没傍影儿。想起他出发前曾经含义不明的瞥了她一眼,那能代表什么呢?连句话都不说,去北京新鲜么?还没有兰州好呢!臭美什么呀!
要说这两年周密虽然长大了些,可是除了单独在周正面前能显露出点本性,其它任何时候那安稳心沉的劲儿,一般的大人都比不过。怨不得曹莹每每看到周密静默的时候都啧啧有声的感叹“这儿子可没白养,越来越像白敏熹”。
可再怎么样,周密从来没对周正冷脸过,这次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儿!
小升初考试之前两个月,考前最后一次游泳训练后的傍晚,周正和周密俩人一起从体育馆出来。
周正个子仍是比周密高半头,却把包儿扔给周密,自己拿着块毛巾一边走一边擦着头发。
周密没丝毫不耐烦,把两人的包一起搭在肩膀,听她天南海北的吹嘘着游泳队多年来的光辉业绩,时不时抓着漏洞反问两句噎的周正找不着北。
俩人正叽叽咯咯闹着,快到新河路边的时候,周正忽然看到有个身量高挑的女人带着墨镜站在路对面一直定定望着他们。
这也不是一般的注视啊,从俩人一拐弯到完全走过路边,整整二百米都被人一动不动的盯着,周正觑着眉毛问周密,“周密!周密!你看那人是干嘛的?会不会是拍花子的啊!”
周密起初只是低着头听她贫嘴也没大注意,听到她这么说才赶忙回头看了看,远远的分辨不出,看对方也没动静,就对周正说,“别理她,走你的。”
周正“哦”了一声,走了两步,突然一回头,低喊道,“周密!周密!她,她!跟上来了!”
周密心里本来就疑窦丛生,听她这么一喊,迅速转身,真的看到那个女人稳稳地迈着步子跟过来了。
周正平时咋呼的欢,关键时刻丝毫胆色也没有。眼看着周密也一步步朝着对方过去,她赶忙畏手畏脚的躲在他身后。
和来者七八米的距离,周密停了脚步,看了对方几秒,忽然心里一沉,十分不确定的问道,“您跟着我们干嘛?您找谁?”
过了良久,对面的女人,似乎想说又没说,似乎叹了口气,缓缓摘下眼镜。眉眼淡然,面容明艳,姿态虽略显清高却掩饰不住她见到周密的那分分钟的复杂与喟然。
周正不知道说什么,赶忙看向周密,哪知道,周密的脸色瞬间像僵化的一层蜡,又过了半分钟,女人直直走到他们跟前似乎从嗓子眼极度压抑的出了一声,“周密。”
回家后,父母虽然有些怔然,倒也没惊愕,显然是早知道对方的到访,谁都还没说话,周正就被白敏熹安排去了普家玩耍,这是她第一次被妈妈主动派遣去普家,而且不叫就不用回来。如此怪异的恩赐让周正踩进普家门槛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明明看到夏日黄昏的客厅里,站着三个表情阴晴不定纠结无比的大人,和一个正在与她对视却一眼望不到底的周密。
过了两天后,那个女人又像没来过一样,家里一切恢复正常。
唯独周正百般好奇,问谁都没回答,问的多了,白敏熹只沉声说是周密家里的亲戚,来看看他而已。周正本来觉得这么多年都没有周密的亲人来看过他,此时终于来了,应该替他高兴,可再瞧着白敏熹的脸色,又忽然感觉到这未必是什么太高兴的事儿。
周密表现正常,他回答的和白敏熹说的如出一辙,周正终究是个大脑短路的丫头,既然大家都没事儿,她也没往心里去。
小升初的考试顺利过关,这难得彻底放松的暑假,总算可以摆脱妈妈严密的监控,奶奶一年多没见她,想的厉害,特意打电话给周清煜让孙女儿回兰州。当时周密虽然没在大人面前表现出任何情绪,却在私底下对周正一百个不愿意,好说歹说总算把她离家二十七天的要求强减到七天,却因为周正回去后在广阔天地玩疯了心,早将七天之约忘的一干二净。
第二十天头上,周正还在院子抱着半个西瓜一勺勺挖着吃的时候,听到座机电话突兀的响起,赶忙找抹布擦了擦手,犹豫着拿起听筒,“喂”了一声,对方却毫无声音。
周正心里毛了一下,两边都沉了一分钟有余,她刚要蔫悄悄的挂掉,听筒中传来阴测测的一句,“周正——你在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