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李云棠学精了,将游览的画船布置得异常保暖,内置铜炉,船舱前后都挂了厚厚的帘子。仰头看着天边微微泛红的云层,舒服地眯眯眼,依着洛河翘首而待。

雾凇与别的景致不同,若是不赶早,等到太阳出来久了,八成就看不成了。

又一刻钟后,裴杨不情不愿地别扭地来了,身后跟着不明所以犹有困意的司琴,看着公子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默默地跟着不敢搭话,时不时地伸手打个哈欠。裴杨微微气恼,也不知阿姐最近着了什么魔,只要是她的邀约、请帖,都不遗余力地劝说他去。昨天是,今天也是,也不知得了她什么好处。叹了口气,面色不善地走近,看见她冻得发青的两颊,蓦的又放缓神色。似乎,上一次她也是这样站着等他的。

此处没什么遮挡,寒风冽得很,裴杨拽紧斗篷,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发觉的恼意,“天气这么冷,殿下为何不在船上等?”

“怕你不来,想早点看到你。”李云棠笑着迎上前,想拉他的手却被躲过。

看着这人氅上微湿的绒毛和发红的鼻尖,又有些不忍,轻声问道:“殿下何时到的?”

“刚到。”

撒谎。

跃步上船,李云棠对岸上的裴杨伸手,笑得像个孩子,“快进来,里面暖和。”

对她的笑容越来越没有抵抗力,几乎没有犹豫地将手伸到她手里,李云棠稍稍用力,将他拉上船。

司琴睁大了眼睛,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进了船舱,才想起李云棠说的暖和的意思。不到一刻钟,竟觉得热起来,脱了斗篷才好一些。手边是她事先准备好的点心瓜子,周到又体贴。

为了打发无趣的行船时间,李云棠还在船内放置了很多可供消遣的玩意儿。不疑取了棋盘过来,放在榻上,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看着摆好的棋盘棋盒,突然想起白云寺那天,她赢了慧远师傅进了赏枫亭,棋艺定是不差。只是不知与她比,自己是高还是低。

裴杨看着李云棠,眼中的期待明显。

启国斗棋的风气强劲,几乎每条街上都有一两家棋舍,连半大的孩子都能说几句弯弯绕绕。李云棠看着裴杨紧盯着棋盘的眼,笑道:“还有大半个时辰才能到,青儿可愿与我下一局?”

求之不得。

裴杨笑着,秀手执了白子轻捻,黑瞳朗润,自信又笃定,脸上显露出十七八岁的俏皮。这样的风华,李云棠看呆了,痴痴地喊了一声青儿。一旁的司琴捂着嘴,裴杨腾地脸就红了,气道:“你下不下?”

你?看来是真生气了。

李云棠乐了,嬉皮笑脸道:“下下下,当然下。我棋艺不好,青儿可要让着我。”

裴杨挑眉,神采飞扬地应了,他对自己的棋艺有信心。

李云棠挽袖捻子,先落了第一枚,裴杨紧随其后,落了第二枚。两人你来我往,越下越快意,看得不疑和司琴愣然。从棋盘上看,两人棋风迥然不同又出奇的和谐,李云棠大开大合,粗中有细,裴杨轻布流云,悠闲缜密,下了半个时辰竟不分上下。思考着又落了一子,裴杨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的李云棠,见她落子后露出开心的笑容不由眉目弯弯,她生的好看他见第一面时就知道了,只是这么近的看她,还是头一回。眉眼俊秀却不失英气,标致得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眼中渐渐浮出眷恋的神采。感受到头顶的视线,李云棠扬起脸,裴杨脸红,赶紧低头落了一子。

糟了。

本来已经占了上风的棋势瞬间转颓,裴杨皱眉,暗怪自己大意。李云棠憋笑不语,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对墨九打了个暗号。墨九掀帘进来,一脸严肃地说到了。谁知刚一说完船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李云棠快速抓紧裴杨,手撑在他脑后,免得他撞在窗上。案上的棋盘掉下来,黑子白子散落一地咚咚作响。一阵混乱后安稳下来,看着脚边的狼藉,裴杨一脸可惜,好容易棋逢对手下到现在。

不疑司琴蹲下来,把棋子归到盒中递给主子。李云棠听见他的叹息,重新坐在榻上,将裴杨的棋盒一并拿到自己跟前,左右手一黑一白,竟按着之前的记忆恢复起了棋局。不到一刻,棋盘上已经落了二百二十七子,正恢复到了她落的那一步,一旁的人看得叹为观止,裴杨的眼里满是惊叹。李云棠不是在简单地恢复棋局,而是在恢复之前所下的每一步,何处失了气,何处提了子,甚至他都有些记不清的,全被她清清楚楚地复制了下来。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过目不忘的人。

李云棠抬手擦了额头的细汗,暗自叫苦,她本意只是想让墨九转移裴杨的注意力,然后趁他不被改了刚刚他无心落的一子,没想到会变得这样艰辛。不过,目的还是达到了就是了。

不疑接过棋盘,找了个稳当的地方放好。李云棠掀开帘子走出去,裴杨跟在身后。

寒江晓雾正冰天,树树凇花云叠。昨夜飞琼千万缕,谁剪条条晴雪。

外面雪柳新晴,裴杨深呼一口气,感叹眼前的大片冰羽晶莹,玉树琼花,具是天华美景,处处妙趣横生。一行人简直不知该把眼睛放在什么地方好。

司琴首先欢快地跳下船,裴杨除了白云寺很少出门,他一直跟在他身边侍候,能去的地方也少得可怜。此时像解放了天性般,也不嫌冷,一口气跑出了远远的一段距离,笑着对自家公子招手。

李云棠对着裴杨伸出手,面色温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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