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的怕是一眼都懒得看吧,她真是傻啊。

突然,一颗石子打在亭柱上,李云棠会心一笑,拿起手边的洞箫踱步出亭,吹奏起已练了多遍的古曲。指尖轻移,按下松开,想着裴杨或欢笑或生气的表情,气息缓慢而绵长。

自古登临最伤情,惆怅相思迟暮。遥记当日,凭栏共语,转眼与君不同路,旧来流水知何处。

李云棠暗自感叹着,说到底,还是两辈子,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她却已经不是她了。上一世的裴杨对她情根深种,这一世的他还情窦未开,他们俩,依然是个未知数。想起偶遇时裴杨冷静疏离的样子,要怎样做,才能吸引到他,要怎样做,才能让他喜欢上她。心中的惆怅化为音调的婉转,在这空寂无人的山里分外缠绵。

裴杨不知园中有人,忽听到箫声传来,下意识转身欲走,却在下一个转音后停住脚步。这箫声……太浓烈。

他忽然,想见一见吹奏的人。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李云棠的心逐渐柔软。

我思美人,天各一方;欲往从之,不能相忘。

此生,她再也不想错过他了。

所以,是该更温柔一些吧,更耐心一些吧,然后渐渐地,慢慢地,一点一滴地走进去,一天不行就两天,一年不行就两年,一辈子的时间还有那么长那么长。打定主意,李云棠曲声渐收,慢慢沉缓,挑了个好切的点,箫声一转,把空山忆故化为潇湘水云,之前的伤情哀婉不复存在,指尖迅速移动,音节变换,一时跌宕起伏,浪卷云飞。

似是在回应这动听的箫声,满山枫树随风轻摇,微风吹起李云棠肩上的发,轻轻落在裴杨心上,一下一下地挠着。裴杨看着枫林中指尖飞舞的少女,再走不出一寸距离。

“真是好巧,又遇上了公子。”

良久,裴杨收回心神,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看清亭外的人后就要行礼。

李云棠急忙伸手阻止。“此处无人,公子不必多礼。”

就是因为无人才更要行礼啊,裴杨固执地躬身,恭敬地开口,“见过殿下。”

李云棠无奈地收回手,裴杨的性子她太了解,执拗。免礼后看他一直站着又命令他坐下。亭子不大,两人相隔不远,裴杨将眼睛放在远处的山间,李云棠看着他挺直毫不放松的脊背,心思千回百转却一时无话。

过了一刻钟,似是觉得失礼,裴杨首先开口,“殿下是怎么进来的?”他的棋艺是慧远师傅教的,虽说后来自己青出于蓝胜于蓝,但还是偶有落败。李云棠显然已经来了很长时间,能如此轻松赢了师傅的,京城怕还没有几个这样的人物。

“你说慧远师傅吗?”

裴杨点头。

“我说给他讲一个故事,若打动了他就让我三子,他答应了。然后我就进来了,险胜。”

李云棠笑着看向裴杨,有些不好意思,“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差点没进来。”大概是上辈子与裴杨下得多了,又死过一回,心思通透了许多,棋艺进步得连她自己都惊讶。

裴杨认可地点头,“师傅的棋艺确实天下无双。”

一时又是无话。

李云棠的目光还是粘在裴杨身上,过了一会问道:“公子许了什么愿?怎么不见你新过门的姐夫陪你?”

并不觉得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想起家人和还未出世小生命,裴杨面色变得柔和,“祈求家人平安,并为刚怀身孕的姐夫祈福。”

所以才这么高兴,夜弹良宵以示庆祝啊。李云棠心情大好,眼睛依然放在裴杨身上,里面的柔情肆意张扬毫不掩饰。

“裴杨长得很像殿下的故人吗?”她已经盯了自己很长时间,这种眼神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心里相当抵触。

“嗯,很像。”见裴杨并不好奇地往下问,李云棠歪着头眉毛上挑,“就不想知道是一位什么样的故人吗?”

看着李云棠温柔又调笑的眼睛,裴杨只觉得眼前的皇女好生奇怪,明明才相识没多久,又有那样的事情在前,怎么她做得好像已经认识了自己一辈子似的,大有一吐衷肠的势头。于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既不说想知道,也不说不想知道。

李云棠又一次看到他疏离的样子,轻叹了口气,站起来转移话题。

“后日霜降,听说在霜降之日日出之时,白云山的枫叶会发出难得一见的霞光,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裴杨倒是知晓,他在白云寺住得久,曾经看过一次。大概是因为晨霜落在了枫叶上,日出时阳光照在火红的枫叶上才发出的。不过这种景象并不常见,他住了这么些年才堪堪看过一次,很小的一片,并不觉得有多壮观。

“确实会有,不过并不常见。”

“可有传说中的那样好看?”

李云棠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其实不过是想引他与自己多说两句话。

“传说中是什么样子?”那人疑惑地看着她。

李云棠像个孩子一样扬起脑袋,“散做晶莹五彩色,如卧虹平展,枫林霞光,混成一片。”

“竟然传成了这个样子吗?”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裴杨难得地笑起来,他从不知道小小的一片光被传得这样神乎其神。

这一笑把一直盯着他的李云棠看呆了。她已经太久没见过他笑了,他还是公子时她就不经常见他笑,现在看到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只觉得天地都失了颜色,“青儿”两字不禁脱口而出。

听着太过亲密的两个字,裴杨猛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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