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微微颤抖,把救助的目光投向褒毓:“以姐姐看来,该如何自保?”
流星雨自镐京城头掠过,迅速弥散于悠悠天地。褒毓示意莺儿退出,拿出一瓶药递给褒姒:“这里危机四伏。你寻找机会药死昏君。我带你离开这儿,去寻找自由。”
褒姒慌乱不堪,连连摇头:“不,我没有理由害死他!就算得手,我们可以逃脱吗?”
褒毓警觉目光巡唆门窗,语速飞快,目中蕴着怒其不争的怨恨:“我说过能带你走!”
褒姒的思想在过往里游走,亦惊叹亦感激亦狐疑,目光浮动如水上飘萍,欲言又止。看着褒毓脸上的理性、执拗,及那抹似有若无的沉郁,她思绪起伏如海上浪涛:
她屡屡舍命救我,难道只凭着个人意气?
个人意气用于一个叛逆的庶出小姐对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
褒毓的颀长身影在褒姒面前遮挡出一大片阴暗,缠扰着鼻息。她指着几案上药瓶,面色冷厉,神情笃定:“你想不想找你父母?要想找到父母,就必须药死昏君!”
长久禁闭于黑暗深渊的思想霍然打开一道口子,明亮的光斑喷薄而出,一瞬间照亮生命的天空。褒姒心中忐忑,胸口起伏不已,呼呼喘息着紧拽住褒毓手,清眸放射出灼灼的希冀,闪烁着绚丽的色彩:“真的?姐姐,你真的可以带我找到父母?”
“当然!”褒毓凝重点头,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如演戏者不能有任何累赘的动作、台词,又似一幅精美出尘的山水画,恰到好处地收敛了最后一笔。
褒姒隔窗望着她的绛红色影子袅袅远去,消失在稠密的建筑群里,如一曲荡气回肠的战歌奏罢最后一弦,余音缠绕胸臆,欲语还叹。
姬宫湦披着红霞般的灯影进门,褒姒急忙跪礼。姬宫湦拉着褒姒手来在几边,鹰眸凝暖:
“美人,孤王方才听奏一些政事,甚是烦恼。”警觉收尽她的满面冷漠:“美人有何心事?”
褒姒蹙着眉,面如傅粉眼波动荡,别具销魂艳姿。她轻轻摇头,发间凤钗上流苏晃动:
“臣妾没有心事。”傅粉
姬宫湦目光灼灼盯着她:“瞧你这杏眼桃腮,惊羡花鸟羞煞云燕。既然没有心事,孤王然何不见美人笑脸?”
褒姒低头不语,须臾,抬眸望他,轻声道:“臣妾不会笑,臣妾生来如此。”
姬宫湦仰头冷笑,鹰眸中沉落一抹似有若无的自嘲。
彼此间这样的问答已经数次,他沉迷于她的冷艳,爱她容颜美妙,妖娆身姿。如同探险
者一般满怀好奇,又如同陷入一种魔咒。每每面对她的忧郁冷淡,他每每暗思:我姬宫湦难道是上帝指派给她的奴才?自从见到她的那刻,就不可救药……
褒姒见他面色阴晴不定,不由失措,眸含清泪,跪地:
“臣妾真的不会笑,请大王恕罪!”
姬宫湦轻柔拉起她:“生来就不会笑的人,孤王从未见过。即便你生来不笑,孤王也要改变你。试着接受我,试着喜欢我。我可以等,用一生去等。总会等到你笑的那一天。”
姬宫湦满目倨傲,拉着她来在宫外,后面跟着几个宫娥。
他们站在观花台上,被萧索冷风吹起鸾带和衣袂,飒飒作响。姬宫湦仰头望着巍峨宫殿、灯火辉煌,目光里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度,指着群山般连绵的宫殿,和罗城之外的万里江山:
“美人你看,这一切都是孤王的,以后也都是你的。你自幼丧了生母,那便如何?如今你拥有了孤王,就拥有了十万江山。”
褒姒耳边回响着褒毓的提醒,如临寒潭,欲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攥着。
姬宫湦轻轻揽住她,深情凝望着。他不知为何会迷恋这个表情冷漠的女子,迷恋到死。
褒姒被他拥着,灵魂却飞越了万里关山——
她常于夜幕四覆时分,伫立在高不可攀的宫墙下,将握在手心里的诗笺,一遍一遍,虔诚、悲情地吟唱着,摩挲着,试图找回些往日气息。时光回环,几年的光阴,仿佛只是一瞬间,红墙上依稀映出他俊美的容颜。多少次悲怆哀婉的梵唱里,她置身于森严宫殿,遥望曾经仰望过的那些山,流连她曾经流连过的花园。
他藏青色的衣袂,比黑夜还黑,在夜幕下遁于无形。
莺儿拿着件狐裘大氅从石阶上走来,给褒姒披上,系了带子,看着大氅领口的狐毛在风里乱颤,看着在树梢动荡的月光一点点变得暗淡,看着一只孤鸟在树枝上跳跃。她在他们身后立了那么久,低声道:“大王,娘娘,这儿风大,当心着凉。”
姬宫湦似被惊破梦境,面上一丝愠怒,见是莺儿,缓了脸色道:
“快去张罗,孤王还要和姒儿共饮。”
褒姒被他温热的手掌牵着走下观花台,进入内殿时,掌衣宫娥抱来了一大堆紫色衣物,被云儿领着放于龙凤榻上。
那宫娥对着褒姒深深一揖,低头退出。
姬宫湦拉着她来在床边,眸色灿烂:“姒儿,孤王知道你喜欢紫色,快试试这些衣裳。”
褒姒强打精神来到榻边,被云儿服侍着胡乱试了一通衣服,对着姬宫湦,心里忐忑,美眸流转:“臣妾感谢大王美意。”
穿着釉绿宫裙的莺儿来禀:“大王,娘娘,前殿已摆好宴席。”
“大王,请先行一步,臣妾稍后便来。”褒姒在门口挣开姬宫湦,对云儿道:“你不敢劳累,快去歇歇。”让莺儿和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