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时间过去,护卫们闻着饭香饥肠辘辘,难忍煎熬,不由纷纷低声埋怨。
常林狐疑地来到林边,朝林中大喊:“二少主,时候不早了,大伙儿家等着你吃饭、启程呢,快别耽误了吧!”
他接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应,觉得事有蹊跷,转着眼珠,倏然一惊,冷汗顺着脊梁下淌,暗道不好!几步跳进林子,拔出宝剑劈开林中荆棘,三步并作两步往返寻找。转了几圈,都不见褒洪德和褒南影子,他急得扬声大叫:“少主,褒南——”
他满林子乱转,跑得浑身是汗口干舌燥时,远远看到褒洪德穿着紫色甲胄的背影,心里一喜,叫着二少主追了过去。
褒洪德却好像在追着什么东西,一径向前。
常林边追边喊:“二少主,二少主——”
距离不远,褒洪德该能听到,然而却置若罔闻,一直往前跑。
常林只有继续追赶,追着喊着:“二少主,二少主——”
见褒洪德一直不理,头也不回。常林急得挥剑斩断面前的树苗,紧紧追上去。褒洪德却好似躲着他一般,走得更快。常林追得心头火起,便施展了轻功,燕子般掠起,拦截在褒洪德面前,人未到声先至:“少主……”
常林话音未落人先落地,不由大惊失色:“褒南?二少主呢?”
这个褒洪德原是褒南假扮。
常林狠狠一脚踢出,褒南纸片般飞出去,伴着一声惊慌的呼叫。
常林纵身上前,将剑架上褒南脖子,怒吼:
“大胆狗奴才!竟敢冒充二少主来欺骗我?我便问你,二少主哪里去了?”
褒南被踢中胸口,闷痛难忍,吐了口血,喘着粗气,瞪着眼道:
“常……常统领饶命,小人……小人乃身不由己!二少主他……去村里借马回了褒城,只怕已走出二三十里了。他……他要我假扮他,去,去京城抗震救灾……”
“嘿!”常林气得面色惨白,怪叫一声,挥剑砍向一棵大树。
亥时圆月通明,照亮窗棂。褒姒躺在客栈的床上,被重见褒洪德的希冀、不能左右命运的伤感情绪纠缠着,片刻不安。窗外风很大,呼呼地刮得人五内生寒。碧空洒寒星,妩媚而璀璨。以前种种,很多事难以把握,只有酸楚彻骨;以后种种,很多事难以预测,满怀忧虑恐惧。她思绪纷纭,半夜辗转,直到东窗渐亮,太阳一如既往地升起,一缕灿烂流进窗缝,温暖而轻柔地在身上移动,丝丝缕缕的亦真亦幻。她一夜忧思,一夜纷纭,终于过去。
她翻身起床,忽觉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硌得上眼皮刺痛。便揉了几下,不料刺痛益甚。她正自懊丧、无助,却听那掌柜的在外敲门,喊道:“姑姑开门,早食来了。”
褒姒忙穿好衣服,揉着眼打开门,一大团霞光涌了进来,枝头鸟叫清脆、嘹亮。
这样的时光让人心情大好,褒姒面上是温婉笑意,看着掌柜的拿着填漆盘子,将一碗米饭一个馒头和两碟小菜放在几上。
掌柜的忍不住,将目光从她的脸滑到胸部,又忙收回,满脸讨好道:
“姑姑昨晚睡得可好?你的眼为何发红了?”
“睡的还好。”褒姒答道:“我眼好像进了沙子,好痛。”
那人欣喜起来:“我帮你看看吧?”说着,喜眉喜眼地就要凑过去。
忽听一个妇人粗粝的声音从下边传来:
“死鬼!老娘回来了!你去哪儿吊膀挤眼去了?”
“噢,我在伺候贵客。”那掌柜的大声答应着,嗓子像敲破锣,十分难听。
褒姒眼里硌痛,闻听女人声音灵机一动:“那是你夫人吧,我和你一道下去,让她帮我看看。”
掌柜的眼神颤了颤:“这……”又一挥手:“好吧,姑姑请随我下去。”
褒姒随着那人下楼,见大堂里陈着红木柜台,柜台上放一青瓷花瓶,花瓶里一束含露的杜鹃。青玉花熏中淡烟袅袅,满屋的沉水素香和着花香,熏人欲醉。一个满脸肥肉的妇人依着柜台站着,一袭张扬的金丝紫缎蔷薇花衣裙显得臃肿。脸上擦着厚粉抹着胭脂,头上玉凤钗,钗旁插着嫣红的海棠。那妇人看到褒姒跟在掌柜的身后,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人骂道:
“哎哟死鬼!老娘这一会不在,你可勾搭上人了!”
掌柜的急得跺脚:“浑说,小心被那位爷撕烂嘴巴!”指指红了脸的褒姒说:“这位是姑姑,那位爷交代过,让我们好生服侍着。如今她眼有些毛病,你就给她看看吧。”
褒姒有些犹豫,但还是捏着裙裾走到妇人身边。
妇人本是见多识广的人,平时认个姑姑、奶奶、爷爷的,都属正常。人在人情在,人走
茶就凉。她翻开褒姒眼皮上看下看,又呼呼朝她眼里吹了几下:“眼里什么都没有,我给你吹几下,流些眼水。若有什么东西,也该流出来了。”
言毕,冷眼看着褒姒丰润的鹅蛋脸,婀娜的身段,倏然面色一变,眼珠转得飞快。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将繁杂雕花图案的影子烙在地上,一枝一叶,轮廓分明。一朵迎春花随风飘了进来,落地无声。
褒姒眼里流了许多水,依旧觉得沙子的硌痛,却听妇人道:“姑姑,请随我来。”拉着褒姒来到门口,指着门前的一条青石巷子说:“你顺着这条巷子走,看到大街就拐进去,沿着那条两边都是银杏树的大街往南走第四家,便是此地有名的眼疾郎中。他姓马,门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