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的风吹进漱芳阁的镂花窗,带进来一些粉尘。高颧骨宽下颏丫鬟忙拉上窗帘,屋里光色变暗。燕虹吃饭已毕擦去满脸的汗,挥去围着打扇子的丫鬟,正要取挂在墙上的青铜剑,只听高颧骨宽下颏丫头道:
“小姐,今天是夫人生日,各路诸侯夫人都来庆贺,连王后都差人下了贺礼来呢!”
“哦。”燕虹小姐一拍额头,笑了:“我差点儿都给忘了!等会儿我母亲也要来了。快,换了衣服去找二哥哥,我们一起到紫云堂,先去给姨妈磕个头!”
“小姐,可是要穿前几天定做的那件秋香色软烟罗?”高颧骨宽下颏丫鬟含胸抬眸问道。
“是!褒毓那庶出的下流胚子就穿了烟霞色软烟罗呢,本小姐一定不能输给她!”
“是,小姐乃燕侯府嫡出千斤,岂可输给别人?况且那件秋香色软烟罗上身,会衬得小姐身材更加窈窕。”高颧骨宽下颏丫鬟巧言令色。
“啊——”燕虹高兴得跳起来,她本来有些丰满,被人夸赞窈窕就飘飘然。
瘦长脸丫鬟正要进里间去拿衣服,被高颧骨宽下颏大嘴巴丫鬟拽回来:“我去。”
瘦长脸丫鬟知道高颧骨丫鬟爱做眼前光活,在主子面前擅表现,没人时就是副主子,正暗自感叹人心的叵测,忽听高颧骨丫鬟在里面尖叫:“哎哟,小姐,不好了!”
燕虹正对着铜镜里的影子笑眯眯打量,闻声回头斥道:“鬼叫什么!难不成你家死人了?”
高颧骨宽下颏大嘴巴丫鬟战兢兢拎着那件秋香色软烟罗新衣出来,在燕虹面前抖开,紧
盯着燕虹的脸,声音发颤:“小姐,你看。”
燕虹目光凝住衣服前袂上的一个拳头大的破洞,眼睛瞪着,一时呆滞,又啪地一掌甩在高颧骨丫头脸上,夺过衣服,指着那显然是被铰的破洞,双目射出凛冽剑气:
“贱婢,这是怎么回事儿?!”
高颧骨大嘴巴丫头一手捂脸,慌乱中一手指着瘦长脸丫头:“是……她……你问她……”
瘦长脸丫头急忙跪地,脸上没一丝血色:“小姐饶命,奴婢两个人一起去拿的,当时衣服叠得整齐,奴婢想着是主子的东西,岂敢翻看……”
高颧骨丫鬟眼珠疾转,急忙跪在瘦长脸丫头身旁,连声附和:
“对对对!想必是褒姒怨恨小姐,故意使坏……”
瘦长脸丫头情急打断她:“也未必,褒姒又不是缝娘,可能根本不知道此事……”话音未落,就被高颧骨丫头从背后狠狠拧了一下,不复敢言。
燕虹将衣服狠狠摔在地上,抱臂冷笑道:
“好啊,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这褒府难道出鬼了不成!”
高颧骨丫鬟面色诡异,低声道:“我想,就是褒姒搞的鬼。”
燕虹面色数变,声音冷厉:“和我作对?这个贱人简直活腻了!”
紫云堂正厅铺锦毯设拜褥,几上果盘里列着香梨、苹果、橙子、胭脂果等,及各式各样的点心。宾客云集,华灯溢彩,人影香艳,不可描述。屋子里锦裀绣屏焕然一新,屏开孔雀褥设芙蓉,点缀着应时新鲜花卉小盆景,青铜花薰中焚着百合御用香。
褒洪德神采焕发地带着褒南,在廊檐下笑迎宾朋,目含深情,紧紧盯着匆匆而来的褒姒。
褒姒以微薄笑意覆盖了心里楚痛,避开褒洪德粘稠目光,和云儿一径来在正厅,见诸侯夫人已到了很多,满目的粉脸红唇、黑发俊目的美人,或凑在一起说笑或在一角坐着喝茶品果。花香果香脂粉香,五颜六色的衣服,闪闪发光的头饰,莺声燕语合着甜美的娇笑,杂着玉镯佩环珠钗金锁的叮叮当当声。褒姒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被浓郁的色香味包围着。
又有一些女眷陆续到来,各带长随丫鬟数人,花团锦簇。各有一个贴身丫头跟进,余者俱在廊檐下站立。林娴、褒宝、林珠各带领一帮丫鬟婆子,给宾客安置座位,接受礼品和打赏礼物。处处红翠飞舞,珠玉摇动,十分壮观。
褒姒捧着朱红描金礼盒,和云儿在拜毯上跪礼叩头,齐声道:“祝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跪礼已毕献上寿礼。
杨子叶由褒宝手里接过礼盒,拿出色彩亮丽做工精细的百鸟朝凤裙襦,仔细翻看几遍,不由开颜:
“好,这绣工真好!难得褒姒这份儿孝心。宝儿,打赏褒姒云儿各一百铜贝。”
褒姒云儿跪谢打赏已毕,一旁站立。
众女眷笑着凑过来,争着观看这套色彩斑斓的百鸟朝凤裙襦,无不惊叹做工奇巧。又夸杨子叶□□的好,才有褒姒这样颇俱才色的丫头。
这套贺寿的百鸟朝凤裙襦端的异常炫丽,一瞬间映暗满屋繁花和四壁。
一女眷拿着锦衣爱不释手,目流艳羡道:
“这么多彩色锦线织成这件锦裳,雪青底外鲜活,看起来这么璀璨多姿,今天我算是开眼了!”
褒宝看着杨子叶眉宇间的喜色,笑道:“褒姒的女红越来越娴熟了,不仅刺绣,就是那漂染、裁缝功夫也是一流,都比得上那些老嬷嬷了。”
燕候夫人杨子青早在女眷群中站立,只是冷笑。她脸形近似姐姐,唯五官略次。
忽听女眷中一人拿着衣裙道:“这衣服好则好矣,只怕有些不妥!”
众人注目,此妇人四十岁左右,从头饰到衣着无不雍容华贵,肌肤白里透红,鼻梁高挺,秀美的眉目间有几分冷傲。
这种冷傲竟与褒毓有些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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